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天,离兮只觉得浑身剧痛,各种灵草疯狂地涌入体内,硬生生地挤压她的血肉。
她咬着牙,强迫自己清醒,她不能晕过去,她要清醒着记住大家的遗愿。
直到下唇咬出血,意识逐渐模糊,她依旧强忍着,努力将周围的声音听进去。
逐渐地,剧痛熬过去了,她浑身大汗地倒在牢里,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消失,牢门外惨叫声犹如刺骨的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头,痛到难以言喻,无法呼吸。
“丫头,这里只剩下你和我了,再过一会,我也要离开了。”
一直守在离兮身边的右柳笑了,她将自己的法力逐渐汇入离兮的体内,化作一股暖流,逐渐修复离兮的伤。
“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可不能满身是伤哦。”
离兮感觉到暖流在修复自己的伤势,不一会,身体内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
她连忙坐起来,恭敬地说道,“多谢前辈,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出去的。”
“不必了。”右相笑着摇头,笑容露出一丝悲凉,“我家族只余我一人,生无牵挂,死无留恋。”
离兮诧异地看着她。
众人存活世上,与世间万物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这个牵连越深,便会成为活下去的动力。
而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她的妹妹,她要修炼成神,修成时光之术,破开时空禁锢,回到现代,与陌儿相见。
为了这个目标,哪怕是浴血厮杀,坠入地狱黑暗,她也要活下去!
牢门外传来行刑者的脚步声,右相突然开口,“若说遗愿,倒是有一个。”
“前辈请说。”
“这个愿望一直被埋藏在心底深处,从未向人提及,哪怕是我自己,也未敢深想,唯恐糟了天谴。”
离兮惊讶地看着她,究竟是多恐怖的愿望,哪怕是想一想,都会遭到天谴。
“你不必害怕,我并没有希望你替我完成这个愿望。只是希望,如果有一天,你大限将至,不惧死亡,替我去一趟海外泽国,看一眼我先祖的葬身之地。”
“海外,泽国。”离兮沉吟两声,眼看行刑者将到,连忙问道,“前辈,你先祖的墓地在泽国何处?我该如何寻到它?”
右相轻轻地摇头,“墓地?呵呵,寻不到。你只需替我看一眼泽国便是。不过,记住了,你活着的时候,千万不可以过去。否则,你的命休矣。”
牢门砰然打开,两个行刑者突然出现在右相的两边,架住她的双手,面无表情地拖出去。
“前辈!”离兮惊呼一声,想要拦住行刑者,却见右相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
不一会,牢门外传来右相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离兮身体颤抖,一股悲凉侵入心脉。
牢里的人一个个死去,原本热闹的地牢,死一般寂静,离兮失神地望着牢门外流淌的鲜血,心头犹如一块沉重的石头压着,无法呼吸。
“为什么......”离兮闭上眼睛,感觉到心中的绞痛。究竟是为什么能如此狠心?为了一个天地灵宝,将族人杀了一批又一批,鲜血流了一地又一地。
“哐当!”牢门突然被打开,嘭地一下,一具具血淋淋的身体被无情地抛进牢里。
“白前辈!”离兮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看着血肉模糊的白老头,眼眶不由地红了。
白老头艰难地睁开双眼,咧嘴一笑,鲜血从嘴里流出,“咳咳,栾长老,没有食言……留我最后……一口气。离丫头,能活着回来见你,最,最后一面,真好。”
离兮颤抖着身体,声音哽咽道,“白前辈,你别说话了,我身上还有灵,灵草,你等着,我喂给你吃,一……一定能好起来的。”
“咳咳,没用的,神识被破了,活不久。”白老头轻轻地摇头,吐出一大口鲜血,“咳咳,丫头,待会记住了,痛了,别喊,你叫得越痛苦,他们越兴奋,听白爷爷的话,痛,要忍着。”
离兮忍着眼眶的泪水,哽咽点头道,“丫头知道了,白前辈,你流了很多血。”
“咳咳,我恐怕是熬不过了……”白老头猛地吐出一口血,痛得龇牙咧嘴,艰难地掏出一对耳环,放在离兮的手上,“要是你能熬过去,到了外面,再给爷爷带个信。”
离兮看着沾满血的耳环,哽咽点头道,“恩。”
“去.....去....翠山....找到一个名叫玉儿的多鸓族人.....替我儿子跟她说声.....好好.....活....下去....”
话音未落,白老头的手毫无知觉地垂下去,已经没了气息。
离兮咬着下唇,强忍着泪水,声音哽咽,“白前辈....”
白前辈...死了。
“丫头.....别难过。”
“丹婶!”离兮连忙擦掉眼泪,跑到浑身是血的毕丹身边。
“丫头,我们这里的,神识被强行破开,大抵都熬不过了。你别难过,万物究竟是要死的,我们只是早走一步而已。”毕丹困难地抬起手,想擦掉离兮的泪水,当她看见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时,眼神黯然,悄悄地把手放下了。
倒在一旁的青衣儒雅男剧烈咳嗽,发出沙哑的声音,“对啊,兮丫头,你尚未开辟要能熬过刺凤鞭,也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我们也没什么能帮你的,如果,你能活下来,记得....把我们的话......带.....带到.....”
“其实......带不到也没关系......他们......不怪……”
.....
昨日还活着的人,笑着叫她丫头的人,一个个死在她面前,没了气息。
“啊!”离兮痛苦地仰头大叫,嚎啕大哭。
行刑者打开牢门,面无表情地走到离兮身边。
牢头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他,摇了摇头。刑者一愣,连忙退出牢房。
撕心裂肺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地牢,哭到声音沙哑,悲痛欲绝。
干涸的眼睛再没有泪水流下,离兮踉跄地站起来,噗通一下,跪在死去的人面前,一个个虔诚地跪拜扣头。
这牢里,一百多个疼惜她的前辈,离丫头要走了,请你们放心,我一定会熬过去的,一定会代替大家......走出这座地牢。
半个时辰过去了,离兮的脑袋都磕出血,双腿酸痛,险些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她咬了咬牙,强忍着头晕和酸痛,走到牢头面前,“多谢牢头成全。”
牢头深深地注视她,好一会,才收回视线,摆了摆手,“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