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与苏馨雨走的匆忙,容府的人也没太在意两个凡人。
天气渐凉,风吹叶败,早秋已经来到万仞城。
容子琰站在院子外石拱门下负手而立,他静静的看着院子内的人,因为容笑辞修为不如他,容子丹修为全无,竟然一时间没有一人发现他。
蔷薇含笑伺候在一边。
少年满脸仰慕和敬重的望着青年,恭敬的呈上手里的册子,略带撒娇的道:“恭喜子丹哥灵根恢复了!子丹哥我们一起修炼吧!我以前还有不太明白的地方,正好重新理一理!”
青年眼中带笑,伸手揉了揉自己从小疼爱的弟弟,“好,那就一起修炼吧。”
看着院内,容子琰抿了抿唇,默默转身离开。
同样躲在一边看了容子琰许久的碧子璎走出来,狠狠的擦掉脸上的眼泪,嘲讽的瞥了一眼院内,追上容子琰。
“怎么样?看到他好了你开心了?你这么做能得到什么好处?木头,本小姐告诉你,我就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你!”
身边的人稍微一僵,复而很快恢复平静,淡淡的回答:“或许是我不懂,或许是你不懂。”
是他不懂得放下心结,放下执念,是她不懂他的十几年的期盼。
容子琰加快脚步,将碧子璎摔在身后。
“容子琰!”
女子眼眶通红,一道灵气劈到青年后背。青年擦掉嘴角的血迹,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容子琰,你就这么在乎你的二哥吗?好!怎么你才会讨厌他?要是我死在他手里你会恨他吗?”
骤然间,青年瞳孔紧缩。
“容子琰,我知道你在乎容子丹是为了那不可能的亲情,既然如此,我喜欢你!本小姐可以给你爱情,你可以放下你的亲情吗?”
他喉结滑动,没有回答。
她瞬间就看穿他的犹豫,哇的一声哭出来,转身崩溃的运起灵气快速的消失。
容子琰眨眨眼,几息之后,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容子丹那么执着,就是非常想要容笑辞才能得到的那种来自亲人的爱护。
昔日形影不离的二人,如今一个人向北,一个人向南,闹得不可开交。
或许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执着一些不可能的东西。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这句话对谁也不例外。所以不断的挣扎,有一点希望也不愿意放弃。
容子丹的小院,凉风吹过,卷起金黄的菊瓣,花瓣在空中翻飞,落到两人头顶和肩上。
青年伸手摘掉少年头顶花瓣,替少年将脸庞的青丝撩到耳后。
容子丹是一个好哥哥,也不是。
容笑辞抬头对青年笑了笑,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
蔷薇安静的看着两人,他们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最疼爱的弟弟,也是她放在心头疼的弟弟。
离家欢喜几家愁,有人醉生梦死有人痛断肝肠。
碧子璎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乌木圆桌前从乾坤袋拿出酒,连杯子都不用,直接仰头大喝。
酒水混着眼泪分不清是苦是甜,是辣是咸。
碧子璎离开时情绪非常不稳定,容子琰不太放心,后来就悄悄跟了过来。
青年站在半掩的窗户外,从缝隙看向屋内,绷着一张脸没有什么表情。
一坛一坛酒水下肚,湿了碧子璎的衣衫,也湿了他的世界。
碧子璎终究只是一个女孩子,再能喝也没坚持过三坛就倒下。
女子醉过去后,青年在窗口又等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到门口,推开门走进去。
看着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的碧子璎,看着对方那通红的眼眶,他的心中一窒,轻手轻脚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
替女子掖好被子,他站在床边俯视着女子的睡颜良久才转身离开。
阳光从窗户窜进屋子,屋里除了女子换了一个地方和姿势没有任何变化。
因为云天宗的弟子入住容府,让容府又注入了新活力。自打云天宗弟子来到容府,虽然依旧时不时有容府子弟失踪,但是比之之前好了太多。
眼看四五天过去了,云天宗收徒考核还有半个月,容家子弟间的气氛越发严肃,云天宗弟子依旧是原来那副模样。
和碧子璎吵开之后,容子琰和碧子璎两人仿佛瞬间断开了关系,平时哪怕站在一起也不会说上一句话。考核近了,就更没心思搭理,都忙着修炼。
倒是千代和苏馨雨二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那日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仿佛刻意避开容府。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从容府出来,苏馨雨二人用五十块下品灵石租了一方小院,平时就陪着千代在街头买画。
千代字画不错,倒也买了不少,零零总总加起来,二人手里竟然也有了一千多下品灵石。
万仞城时不时有人失踪,突然变成干尸被扔在城外,但大多是修士,因而这并不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作为万仞城两大修真家族,虽然在修真界排不上号,可在万仞城也算是鼎鼎有名的。
千家和陆家都有家主和家族里闭关的老前辈坐镇,因而魔修倒不敢上府撒野,而容府虽然有金丹长老,但光靠一个还是不行,容府那么大,根本就顾不过来。因而弟子失踪和死亡时有发生。
这是一条不算繁荣热闹的小巷,来来去去的人多是附近书塾的学生,和藏在深巷见不得光的青楼嫖客。
嫖客们喜欢买千代的字画讨青楼姑娘开心,价钱不低,学生们也喜欢围着千代的字画看,也有大胆的人上前讨教问题,偶尔路过的富家少爷也会买一两幅。
千代来者不拒,苏馨雨就在书摊旁边买几碗热茶。热茶里加了白砂糖,因为她不喜欢茶的苦味。
这原本是熬给千代渴了时喝的,却没想到尽然也有人喜欢,就做起了卖甜茶的生意。
当然,加了糖的茶算什么茶,也有懂茶之人鄙夷苏馨雨破坏了茶本该有的味道,甚至有人当面讽刺。
但皆被千代很好的还了回去。
“可从没有人说不许向茶中加糖,有人用甜泉泡茶,为何不可用糖水泡茶?莫非是先生的夫子老师这么教过?”
最后把他那人气的冷眉竖眼,连连说了三个好,甩袖离去。
苏馨雨站在一边,面对质疑她是无措的。
作为一个拥有非常先进知识的现代人,她对古人的一切都持尊敬态度,因而面对糖茶的事,苏馨雨有一种侮辱了茶文化的羞耻。
但是,千代的维护让她感到温暖。
千代是一个懂茶的人,泡出的茶清香沁鼻。即便不懂也看得出来。
千代说,泡茶是用来打发时间的。苏馨雨听了心疼,要泡多少茶,才能到千代这个程度。
千代告诉她,以前他一个人在千府时,因为无聊,对许多东西都有涉猎,大约因为记忆不错的缘故,虽然东西学的七七八八,却都能够拿得出手。
说是七七八八,也只有千代自己信,苏馨雨才不信,千代的棋艺和茶艺她都见识过。
阳光落在茶棚上,投下一片阴影,阴影下摆放着简单的小方桌。
小方桌前坐着一个盲眼少年,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认真的低着头在宣纸上描摹。
少年穿着粗糙桑麻布衣,青丝用木簪简单的固定。他修长的手指扶着衣袖下摆,眉眼温柔,仿佛在做世上最神圣的事。
风从巷尾灌过来,吹静了岁月,温柔了时光。
将茶水温着,苏馨雨坐在少年身边盯着少年的眉眼细看。
远远的就有人朝着这边热络的喊到:“小老板娘,来五碗茶!呦!不知道今天小老板又有什么好作品!”
苏馨雨转头看去,原来是书塾放学了,她忙起身备茶。
少年嘴角轻轻扬起,将今天画好的字画拿出放在一旁,只等客人自行观赏。
他笑,并不是因为生意来了,而且那一声小老板和小老板娘,紧紧的将他与那位姑娘绑在一起。
这样简单清淡的小日,仿佛能够过一辈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