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呐,总是经不起念叨的。
这不?谢鸾因这话刚撂下,下晌的时候,阿琼家那口子便来了。
两人正在“闹别扭”,少不得耍一回花枪。
谢鸾因也就罢了,毕竟见多识广,但考虑着流萤还是个小丫头,面皮子又浅,看见这样的事情怕是会不好意思。
是以,谢鸾因便挥挥手让流萤下去了,“你也好些日子没有好好歇息了,去歇一会儿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流萤略略踌躇了一回,便是迟疑着应了一声,“是。”待在这里,她也确实有些不自在,看姑娘的样子,应该是无碍了,何况,她就歇在隔壁耳房中,她警醒着些,姑娘有什么吩咐她也能听得见。
流萤一走,屋内的气氛却是登时一变。
谢鸾因轻轻一挥手道,“师兄,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来救我的,是齐慎?”
阿琼家那口子,自然便是林越了,虽然四海茶楼的老板是阿琼,可也不少人都知道,她和她铺子里一个姓林的伙计好着呢。
阿琼留在这里,一来是为了照看谢鸾因,二来也是为了让林越能够光明正大地往这里来,不惹人怀疑。
虽然,在齐慎那里,谢鸾因和林越的关系已是一清二楚,可不还得瞒着其他人么?这西安城中,盯着他们的,可不止齐慎这一双眼睛。
林越已是面沉如水,也不赘言,言简意赅地将那日的事情与谢鸾因说了一通,谢鸾因却是听得眉心紧颦。
林越见她这般,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姑娘!不管怎么说,这回若不是齐大人,我只怕连你失踪了也不知道,何况是救你了。还有……要不是他请来了薛大夫,那你……”
这一点,林越是由衷地感激齐慎,何况,他还记得那日在地洞中,齐慎抱着姑娘时,神色焦切的模样,不似作伪……林越目光闪闪,这些话,终究没有说出,也没有机会说出。
“我知道了。”因为谢鸾因猝然打断了他,而后,轻笑着匆匆转了话题,“华园那边怎么样了?华姐姐可有大碍?”
方才她已是问过流萤了,只是流萤忙着照看她,也并不清楚。
但林越知道她挂心华嫣然,必然会帮她留心着。
果然,她一问,林越便是道,“叶大奶奶身子比你弱些,如今还在晕迷之中。不过……方才叶大公子特意求了齐大人,也请了薛大夫过去看过了,说是叶大奶奶冻得没有姑娘你厉害,也不像姑娘有伤在身,反倒不若姑娘凶险,估摸着最多明日,就会醒了。”林越意有所指地瞄了瞄谢鸾因到了此时还肿得像个馒头一般的脚踝。
谢鸾因听罢,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大公子回来了?”
“嗯,许是叶大奶奶一出事,华园那里便送了急信往杭州去,叶大公子这才急急忙忙赶了回来,叶大奶奶那里,有叶大公子照看着,姑娘大可放心,只管安心养伤就是。”
谢鸾因点了点头,杏眸中闪过一道利光,“这件事我已大抵猜到是何人所为,只是,尚且没有证据,你去帮我查一下,若是查实了,便来告知于我,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报这个仇。”
她不理会她们,她们偏偏要来招惹她?真当她是泥塑的了么?
林越点了点头,“姑娘放心,我已是开始着手查了。”
“你不妨将消息透给叶大公子。”谢鸾因轻轻哼了一声,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叶景轩那里起的祸端,就算不指望他帮忙,能让他难受一些,也是好事。
只是,想起那时齐慎对她说的那一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之言,谢鸾因登时有些心乱,这事情,说到底,也有她的几分不是吧?
等到寻个时机,有些事情,确实该作个了断了。
外面,北风吹得紧,不过一会儿,日头便是被浓云遮蔽了,天色暗了下来,眨眼,便要入夜。
屋里,一灯如豆,没有人察觉到檐下悄悄立着一道人影,一双黑眸沉敛如浓墨,望定那扇透着橘色暖光的窗扉片刻,便是转过了身。
“这就要走了?来都来了,你不进去看看?”薛采蘩不知何时,也站在那檐下,见他举步要走,便是语调淡淡地问道。
齐慎没有吭声,但却好歹停了步子,偏头看向她,“今回的事,多谢了。”
“你前几日不是一直追问着她为何不醒,如今人醒了,你就不去看看?”薛采蘩不理他的答谢,转而又是问道。
齐慎眼中倏忽掠过一道暗光,一张薄唇已是抿成了一条直线,“不用了!既然清醒了,想来已是无碍,有你照看着,痊愈之日不远,用不着我操心。”
那语调到了后来,已是现出两分冷硬,话落,齐慎眼角余光往身后的屋子轻轻一瞥,便是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薛采蘩望着他没入夜色中的背影片刻,暗暗叹了一声。
回过头来,面容恰好被一霎橘光照亮,却是林越将将把帘子掀了起来,正抬眼往她身后看,“姑娘听到声音,让我来看看。方才……是齐大人么?”
薛采蘩淡淡点了个头,然后,举步往里走,“鸾姑娘的脚伤该换药了。”
门外的动静,谢鸾因在屋里听得清楚,目光闪了闪,瞧见进屋的只有一前一后的薛采蘩并林越二人,待得帘子垂下,外间归于沉寂时,她便也垂下了眼去。
“呼!好冷!又下雪了!”帘子又被掀开,这回进来的是流萤,小丫头抱着手,在帘子边上吹着热气,头发和衣裳上都还落着零星的雪花。
又是一场夜雪,不期而至。
“因因,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今日,为娘特意让人给你熬了猪骨汤,你可得一口不剩地给我喝完了。”
谢鸾因的脚扭伤得厉害,加上冻伤,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几日,还是红肿得厉害,一动,便是疼得她不住抽气。
流萤自来知道她家姑娘是个能忍的,这般能忍,还能疼得抽气,她自然是心疼得厉害,从薛采蘩那里打听了,说是因为冻着了,怕是血脉受阻不通,又打听到了方法,这会儿正用热水给谢鸾因的大腿小腿热敷按摩,一路下来。
便听着一阵脚步伴随着人语声,紧接着,涂氏便是掀开帘子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