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齐慎将她的一缕发丝缠在指上绕啊绕的,应得有些漫不经心,“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事儿。他到底是堂堂王爷,只要不要触及我的底线,一切好说。”
见他这般,谢鸾因不由抿嘴笑,这一路上,她虽无惧,也有信心能护得自己安危,但到底如同心里一直绷紧了一根弦,如今,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叹息一声,放软身子偎进他怀里,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
“我能待在这儿么?不是说,女眷不得滞留军营,这是你一早定下的规矩,得以身作则吗?”
齐慎笑了,带着两分狐狸似的狡猾,“你虽是我的夫人,可却是督军大人带来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可没有法子,只得勉为其难了。”
谢鸾因见他那副样子,忍不住抿嘴笑,竟也耍起了无赖。
“对了!西安可有消息传来?莲泷和流萤安全到了吗?”在那个村子时,托那群刺客的福,她倒也想了个法子,将莲泷和流萤给支回了西安去。
虽有不想她二人陪她一道涉险的意思,但也确实是有事要她二人去办。
“正好收到正新的飞鸽传书,他已是护送着莲泷和流萤二人秘密上京去了。你说你怎么想的,好歹留下一个,怎么两个一并支走了?让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也没有。”齐慎却是皱眉道。
谢鸾因低低一笑,“她们是好心,可带着她们,却难免累赘,远不如我一人自在。若是真有个什么,有坤一他们在,我要逃起来也方便,怎么也比带着她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女子好,何况,莲泷如今是双身子,可经不得一个万一。”这话,虽是大实话,却有些不客气,也幸亏是在齐慎跟前,他也自来知道她的性子,否则,还真要以为她是那刻薄的主子了。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还是拿她没办法。
“你便不是那娇滴滴的小女子了?”
“我若是,你可还喜欢?”谢鸾因挑起眉,笑睨他。
齐慎一双黑眸却是幽深无比,“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自然什么样子都喜欢。若是可以,我倒是宁愿你永永远远都是娇滴滴,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女子。”
他的意思,她听得明白,他是心疼她所受的苦呢。
谢鸾因杏眼微黯,却是翘起嘴角笑了起来,“我若果真是那样娇滴滴的小女子,如何能跟你比肩?我可不想做那只知在内宅之中无聊度日的闺中怨妇,是以,你若果真嫌弃我不是那娇滴滴的小女子,那也是晚了。”
她皱了皱鼻子,半是嗔怒,半是威胁地道。
齐慎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抬手,将她拥进了怀里。
这一刻,已不需要再多的言语,两心如一,那便无言自契。
齐慎说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换言之,就是全无半分准备,或许,说得更准确,他根本全没有心思来应付李雍。
谢鸾因虽是面上无异,心中却是满满的忧虑,看来,师兄所说的战事吃紧之言,也并非全为推脱。
齐慎许是怕她担心,并未对她明言,可是将她安置好后,便是匆匆出了帅帐,之后,便是半日未归,直到夜间,起宴为李雍接风洗尘。
说是接风宴,可委实有些简陋,因着朝廷确实未曾拨给一颗粮食,李雍心中就算有些不满,也不敢发作。
一夜无话,天一亮,齐慎又匆匆而去。
谢鸾因绕到营地边上,抬头看着不远处隶州城所在的方向,轻轻皱起眉来,听到营门外的喧嚣传来时,眉心更是紧攒疾步而去,眼前所见,却让她心中的愁云更甚。
李雍从京城带来的人,赶到了。不只如此,他们怕是还得了李雍的密令,赶来之时,顺带将西安左卫剩下的人,一并拉来了前线,虽然只是数千人,可那也极涨了李雍的声势,李雍今日的腰板儿都要挺直了许多。
齐慎见谢鸾因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笑着伸手夹了夹她的鼻尖,笑道,“眉皱那么紧做什么?都能夹死蚊子了。不就是几千号人么?我这儿可是陈兵三万,他若敢作妖,顷刻便能将他灭了。有你夫君在,你呀,大可将自己的心揣到肚子里,啊?”
一番话,说得狂妄至极,谢鸾因被他逗得翘起了嘴角,可心里,却知道,他不过是为哄她安心罢了。
李雍是朝廷派来的督军,领着亲王的俸禄,齐慎又不是当真要反了,哪里敢轻易对他动手?反倒是李雍,若是果真存了什么心思,齐慎才会左右掣肘。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的工夫,林越又匆匆而来,将齐慎唤走议事。
那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时,齐慎才回到营帐之中。
谢鸾因自然是挂心着,一直辗转反侧,而他,本是一夜未眠,一双眼,却是亮得惊人,掩不住的兴奋。
“只要再等上两日,一将隶州城收回,战事明朗,不管他李雍打着什么主意,都无需在意了。”
谢鸾因微微笑,隐约猜测到什么,可是两日……这两日若能安然度过,自是最好,若是还有变数……
齐慎歪在床上,草草眯了一会儿眼,便又在天色大亮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又精神奕奕出了帐去。
他刚走不过一会儿,李雍那里来人,请齐夫人过去说话。
谢鸾因默了默,到底还是去了一趟。
李雍沉凝着脸色,看不出喜怒,可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却转得飞快。
谢鸾因见了,便是目下微闪。
李雍没有那个闲暇与她闲话家常,径自便是道,“阿鸾!都说齐慎治军有道,本王来之时,便听说,他整治出了一支可以与鞑靼相抗衡的骑兵,可为何,本王来的这些时日,却未曾在军营之中见过?你可知,他们被派去了何处?隶州城久攻不下,难道,齐慎就打算一直这样干耗着么?”
谢鸾因心中思绪百转,面上却只是蹙了蹙眉心,不解道,“这些事,殿下若是想知道,还是亲自去问过略商吧!军中之事,我从不过问,略商也不会告知我一介女流。”
李雍攒起眉心,视线锐利而狐疑地打量着谢鸾因,像在评估她话中的真假。
“那么……都说陕西行都司麾下二十万兵力,可本王手中这一份兵力统计,却远远不足,是否也要一并问一问齐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