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一旦到了西安,她只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要逃,只能趁现在。
她一双眼,忽闪着望向眼前的灯盏,跳跃的火焰,也一并映在了她的眸中。
片刻后,她倏然起身,双脚被绑在一处,她只得一蹦一跳地挪了过去。
待得到了那放置灯盏的木桌之前时,她不过是略略迟疑了一瞬,便是毅然决然地将胳膊一伸,将被绑敷着的双手递到了那灯盏之上……
“走水啦!走水啦!”
李雍从谢鸾因的营帐离开,回到自己的营帐,收拾了一番,正准备歇息,谁知,便听得营地中骤然喧嚣起来。
“怎么回事?”隔得有些远,李雍没有听清,只得皱眉问道。
石桉抱拳而出,片刻后,却是惊慌失措地回来,脸色已是发白,语带惊惶道,“殿下!不好了!齐夫人的营帐……走水了!”
李雍刹那间,面色如纸。
连外衣也顾不上披,便是脚步匆匆出了营帐,一路往谢鸾因的营帐快步而去。
越近,便越听得喧嚣声甚,前方,火光大盛,人影憧憧,正在一个校尉的指挥之下,汲水灭火。
无奈,离此处最近的水源乃是一条小河,那河水本就离得有些远。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果真如此。
看那些将士也是尽心竭力的,可是等到李雍和石桉快步赶至时,还是被眼前所见骇得心神俱裂。
那营帐本就是木架布篷,如何能够经得住火?竟已是坍塌了一般,隐隐可见里面的陈设,已是沉溺在一片大火之中。这般大的火势,那些水浇上去,皆是杯水车薪,身处当中,什么都会付之一炬。
“齐夫人呢?”李雍脸色铁青,怒声喊道。
“回殿下,火太大了,齐夫人......齐夫人还在里面,未能救出......”那校尉,顶着一脸的烟灰,偏望着李雍那炭黑的面色,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
一说完,暗叫一声“糟”,果然,殿下的脸色更是难看了。
“殿下安心,属下这便去再叫些人来一并救火。”石桉忙道。
李雍望着那火光大盛之处,大怒过后,一双桃花眼反倒一点点沉溺了下来。见石桉欲走,反倒是不急不忙道,“且慢。”而后,便是转而望向那校尉道,“火势因何而起?”
“不知。”那校尉一脸的苦色,“想是一时不察,打翻了烛火......”
“那火,是从帐中燃起的?”李雍挑眉。
“应当是的。”
石桉狐疑地蹙紧眉梢,殿下心中对齐夫人自是看重,如何会在此时花费时间问这些?看来......这事,还果真有些蹊跷?
果真,下一刻,李雍便是问了他,“齐慎给她安排下来的那些护卫呢?”
石桉一愣,抬目四望,救火的人不少,但都多是普通的将士,没有一个是齐家的护卫。
石桉陡然意会了李雍的意思,急忙拱手道,“殿下,属下立刻往营地外往隶州方向去寻,定然会将齐夫人寻回。”说罢,人便是匆匆而去。
李雍转头望着那被火光彻底吞噬的营帐,一双桃花眼中却好似有一团乱麻般,缠在了一处,复杂难解。阿鸾!你竟当真为了去见他,这般不顾一切么?
“夫人。”离营地不远的山道上,坤一他们终于是追上了谢鸾因。
听得这一声唤,谢鸾因匆匆停下急促的脚步,转而回过身来。她一人,如何会是他们这么多人的对手,要硬来,是不成了。
“夫人可无碍么?”坤一悄悄松了一口气,头一件事,却是问了这个。方才,营帐中突然起了火,他们自然着急,忙着救火,不想,这火起得蹊跷,更蹊跷的是火光烟盛之处,他们冲进去救人时,却不见了夫人踪影。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夫人怕是趁着方才火起之前,便逃出了帐中,趁着他们为了火势分神之际,逃离了他们的视线,只怕就是这火,也是夫人的手笔。
坤一这才当机立断,带了人追往去隶州城的路上。
追到了这儿,好歹总算是将夫人追到了。坤一一直悬吊吊的心这才放下了一半,若是夫人有个好歹,他们只能以死谢罪了。
即便如此,坤一还是不放心,果然,虽然夫人乍看去并无大碍,可一张脸,却是雪白雪白,看上去,并不怎么好。是以,坤一这才急问道。
“我若说我无碍,坤一是不是要觉得心安许多?”谢鸾因语调淡淡反问道,却是不等坤一回答之时,便将双手伸了出来。“坤一看看,我今日,是因何才能逃出这营地?”
坤一朝她伸出的双手望去,却是惊得双目骤瞠。
谢鸾因的一双手很是白嫩,可此时,那一截本该柔嫩的手腕,却是被燎起了满满一腕的水泡,光是看,也是疼。“夫人!”坤一忍不住惊呼道。
就是其他护卫亦是惊得失了神。
他们这样的人,日日都在刀口舔血,自然见惯了死伤,这样的伤,若是在他们身上,那没有什么,可是,在夫人身上,那又另当别论了。
何况,他们若是没有理解错的话,这伤是.......
“若非你们明明在侧,我却依仗不得,我如何会出此下策?不过,看这伤......你们也该明白我的决心了,你们若是再要阻拦......”“唰”地一声,即便腕上有伤,她的动作亦是不见半分迟滞和犹疑,从袖中将从不离身的短匕抽出,雪光一掠间,便已是抵在了颈间。
“夫人不可。”坤一瞳孔一缩,急道。
谢鸾因的面色却是沉静一般无二,哪怕她疼得鬓角出了密密一层的冷汗,可持着短匕的手,却仍然是稳稳地抵在颈上。“坤一,你也跟了我些时日,该清楚我的性子。你们若果真要阻拦,我这匕首,也是刺得下去的。”
坤一自然知道夫人能刺得下去,她手腕上,那两圈儿燎泡还明晃晃地扎着眼呢,可是......坤一急得红了眼,偏生,却不敢松口,“来时,我等都在大人跟前立了军令状,无论如何,也会将夫人平安送回西安。”
“那便看你们,想要送回去的,是个活人,还是一具尸首了。”谢鸾因说着,持短匕的手一个用力,那刀刃竟是已嵌进了皮肉之中,见了血。
“夫人!”坤一吓得脸都白了,仅存的一丝侥幸亦是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