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因请客,本就是为着齐恺与白绮罗之事。
白家是主角,自然得请。
至于白氏,她到底是孀居,身为主人,谢鸾因倒是不在意,只是怕白氏自己不肯出门罢了。
而她这些日子,与白氏师徒融洽,对这位先生,也很是孺慕亲近,便由她亲自去问过了便是,倒比直接下帖子来得妥当。
李妈妈点了点头,心想,她家姑娘做事真是越来越周到了,夫人若是还在,瞧见的话,还不知道有多欣慰呢。
用过早膳,交代了流萤带着家里人逛逛,她便又如常出门,往莫府而去。
将今天的课上完,用过午膳,叙茶的时间,谢鸾因便是向白氏提起了她过两日准备在家里设宴,就只请了白家和严家之事,想让她也一起去凑个热闹。
白氏听罢,不过微微一顿,便是如谢鸾因所料地拒绝了,“你们热闹就好,我就不去了。”
这么些年,她连门都几乎没有出过,就是娘家,亦是从未踏足,又怎么会轻易答应?
这个,谢鸾因早已料到,但她并不想轻易放弃。白氏待她好,她又如何能忍心看白氏这样的年纪,便日日在家中过得孤寂清冷?
杏眼忽闪了两下,便是道,“先生就不问问我为何要设宴?”
白氏蹙了蹙眉心,有些奇怪地望向她,“难道你设宴,还有什么目的不成?”
“当然有了。”谢鸾因凑上前,低声将齐恺与白绮罗之事说了。
“我是觉得他们很般配了,可是,这不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么?总得让你们这些长辈帮着掌掌眼,不是?绮罗自幼便与你这个姑姑亲近,难道先生便不想看看咱们家阿恺,到底配不配得上你们白家的掌上明珠?”
“再说了……说到底,我们白家和齐家之所以能够结缘,中间可是少不了先生的功劳,我们两家若是要结亲,怎么能少了先生这个牵线搭桥的功臣在场见证呢?”
谢鸾因从前便觉得奇怪,白家为何对他们那般不遗余力?哪怕是在陇西李氏都因着情况不明而退缩了的时候,白绮罗却代表白家,坚定不移地站在了他们这边。
给钱,给粮,成了那最坚强的后盾。
虽然最后,她和齐慎没有用上,但这份情,却是无论如何也要承的。
当然也可以说,福建的情形确实不妙,白家迫切需要寻到一个靠山,为家族寻找退路。
也可以说,白家的掌舵人眼光忒好,就看中了齐慎的不世之材。
可是……她到底一直心存疑虑。
直到到了福建,见到了白氏。
知道了她与白家,与齐慎的关系,谢鸾因这才恍然大悟。
若说这事当中,没有白氏的影子,她可不信。
白氏不过是目光微顿,继而又是清冷如常地道,“你倒是个鬼灵精。”
这便是承认,她确实为白家和齐慎牵过线了?
“不过,我也只是提了提,最终的决定,我可没有办法左右。”
如今,白家的掌舵人,正是白氏的父亲,白绮罗的亲祖父。
她就算不能左右,但她父亲想必极看重她,否则,也不会轻易采纳她的提议了。
这么看来,这一次,又是他们欠了情。
真糟糕!好像欠白氏的,用这一生,也偿还不尽了呢。
“何况,他们并不知晓略商的真实身份。”白氏又淡淡道了一句。
谢鸾因目光一闪。
白氏又笑道,“既然你府上那么多人,你又要筹备宴客之事,便早些回去,不用再在这儿陪我了。至于赴宴之事,你也不用另下帖子给我,我考虑看看,要去,我自个儿便去了,不去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白氏能够松口,谢鸾因已是很知足了。
连忙迭声说不会,然后,又顺势起身告辞,往马蹄巷子而去。
一路想着心事,因而,谢鸾因便有些心不在焉。
走进了院子,听得一声“阿鸾!”,这才反应过来。
抬起头时,便见得已是进了正院,而阿琼已是到了她跟前,正皱着眉望她,她不由笑道,“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说说话,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阿琼本就大大咧咧的,说完,便也没有深究,拉了谢鸾因便是往里走,半点儿没有见外的样子。
“妞妞呢?你这会儿怎么得了闲?”谢鸾因笑问,阿琼如今可不比从前了,当娘的人,哪儿有那么清闲?何况,从前在西安时,妞妞还小,不怎么看得出,如今,好几个月过去,再见,孩子已是大变了样。
也不知阿琼是怎么养的,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力气大就不说,就是这脾气也是大,一哭起来,那声音洪亮得都能掀开屋顶了,倒是半点儿不像她师兄的性子。
谢鸾因私以为这是随了娘,往后指不定比阿琼还要难缠。
“这会儿睡着了,否则我哪能得空?”说起自家的混世小魔王,阿琼也是皱了皱眉,为人父母的心情,没有做过爹娘的,是不懂的。
可爱的时候,爱得不行,捣蛋起来,却恨不得立时抽她圆乎乎的屁股蹲儿几个巴掌,偏还记得是亲生的,只得咬着牙忍着,时时忍,一直忍,直到忍无可忍。
谢鸾因点了点头,一脸的“原来如此”。
那边,流萤已经识趣地去端了茶点来。
现在,谢鸾因多是喝高素娘为她调制的药茶,俱是着补气养血的,对女子都有好处,味道也算不得难喝,便也顺势给阿琼也倒了一杯,一边倒,一边便是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儿?是我师兄欺负你,你找我来告状了?我看不能啊,你欺负他还差不多。”
她与阿琼聊得来,自来也喜欢互相调侃,于是,张口便道。
阿琼瞪她一眼,“死没良心的,一来便消遣我,也不看看我是为谁担心为谁忙来着。”
谢鸾因这下真愕然了,“你来是为了我?”
“可不是么?”阿琼一拍手边炕桌,那桌面一震,上面的杯盏随之跳了两跳,“我说你怎么就这么坐得住呢?你知不知道这回跟我们一道从西安回来的,还有谁?”
谢鸾因杏眼闪了闪,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你是说薛采蘩?”
昨日,她便知道这事了。
只是,薛采蘩虽是跟着来了福州,却是并未来登她的门,她便也管不着,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