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你的事,从来不会食言。”
谢鸾因点了点头,是,他自来是个守信之人。
“好了,你来了正好,快些帮我把这身行头弄掉,我还有正事要办。”
甜言蜜语完了,齐慎开始使唤起人来了,理所当然额的口吻。
谢鸾因失笑,他们倒是一个不小心就成了老夫老妻,越来越随便啦。
谢鸾因帮着齐慎将妆卸了,他重新换了身衣裳,便是出去了。
谢鸾因也没有问他去哪里,左右他平安回来了,她这颗心也就彻底放下了。
这一日,还真是累心,这一放了心,疲倦便是漫涌上来。她便索性和衣躺在了榻上,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齐慎却是径自进了一间营房。
那间营房,也是被严密看管了起来。
营房中,席地坐着一人,只是手脚,却已是被铁链缚住,听见动静,那人抬起眼望来,一脸的大胡子,身形与齐慎很是相似,可不就是那位罗毅么?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齐慎先动了,一边信步往里走,一边淡淡道,“听说,罗参将平日无事喜欢喝上一口?可惜,你我一直还没有机会比比酒量,要不,等到哪一日,便比上一比?”
说话间,他已是走到了罗毅跟前,蹲了下来,与他平视。
罗毅浓密的胡须下,嘴角轻轻一扯,“没有想到,我居然是小看了齐大人。不知道齐大人是何时起开始怀疑我的,又是如何定下今日之计的?”
齐慎沉黯下双目,“这些都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从方才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罗参将是个聪明人,可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不如,齐大人来给指条明路?”罗毅挑眉。
“你想给万香楼的头牌锦绣赎身,可惜,她的赎身价实在是高,那时,那位金老板帮了你的忙,你便将他当成了知己,认了大哥,却没有想到,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你接触锦绣,便已落进了瞿进的陷阱,再想回头时,却已是晚了。”怀疑他的时间够久了,久到齐慎早已将他是如何跟瞿进勾结在一起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罗参将与倭寇也算是有血海深仇的,又被严大人当成子侄一般信重和栽培,本是前途不可限量,走到今日这一步,想必也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罗毅的脸色却是变了两变,蓦然有些暴躁地道,“齐大人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到如今,我已没什么话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杀要剐的,我没什么兴趣,就算要处置,也要先听过罗参将的选择再说。”齐慎干脆也学着罗毅那般席地而坐,只是,面上带着笑。
“什么选择?”罗毅顿了顿,眼底极快地掠过一道精光。
“要生,还是要死?”齐慎一勾唇角。
“生如何生?死如何死?”
“我是誓死要将这些倭寇彻底浇灭的。如今,这些倭寇就是因着有了瞿进,以及黄大龙,才纽成了一股绳,这两年才渐成了气候。不得不说,瞿进这人,还是有那么两下的,是以,要瓦解他们的势力,还得从他们内部入手。”
“而你……好歹算是他们的自己人。”
罗毅嘲弄地笑了笑,“我如今身上背着这么大的军功,大人还指望他们将我当成自己人?”
“这不就是一出苦肉计么?你眼见杀我之事落了空,为了以图后计,所以,当机立断立了个头功,虽然以一些‘兄弟’的性命作为代价,但也成功在此次实战演练中拔得头筹。很快,便能入我帐下,以你之能,要博得我的信任,成为我的心腹,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相比往后,你们可以共谋的大事,如今的少许牺牲,不都是值得的吗?”
罗毅望着面前这个还比他年岁轻上几岁的人,心里突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敬畏,原来……他早就想好了。
就在那么仓促的时间里。
给他立这个所谓的“大功”,便是要拿捏他,让他进退两难啊!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建议,你也可以不答应。只是,你立了这么大一个功,我和严大人自是要好好赏你的。我听说,瞿进他们,可对背叛者都不是特别友好。”
何止是不友好,江湖上的规矩,叛出一派,那便是三刀六洞。
可瞿进更狠,背叛者都是凌迟之刑,并且要株连父母妻儿,是以,一般无人敢随意背叛。
罗毅望着齐慎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后槽牙都咬得有些发酸了。
“当然了,你若是肯帮着我,料理了瞿进他们,那便算得将功赎罪了。我齐慎以我之性命来起誓,你通敌之事,绝不会再被提及。你不但可以摆脱瞿进,堂堂正正做人,还能继续做你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如何?”
如果说,齐慎方才的话,让罗毅心有不甘,却又不得受威胁,那么,后面这一席话,却是让他的心头一动。
他又哪里是真想要与倭寇为伍?
如齐慎所说,隔着血海深仇,他又前途无量,他何苦?
不过是入了套,察觉时,已回头无路,这才别无选择一直走到今日。
可是,这个时候,却有人告诉他,他还可以回头?
这让他如何不心动?
“你不用立刻给我答案,可以先考虑一下,不过,也不能太久。毕竟,今日,胜负已分,明日,怎么也该当众给个交代,你说呢?”
齐慎见好就收,见罗毅沉凝着面色,没了反应,显见是在考虑,便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罗毅果真想入了神,竟是没有抬起头来,看过他一眼。
齐慎倒也不在意,负着手走到门边,吩咐了看守的人一定要精心,又嘱咐人给罗毅备些酒菜,不要亏待了他,这才慢吞吞走了。
回了营房,却见谢鸾因居然已经睡了,而且,今日睡得有些熟,竟是被他抱在了怀里,也没有半点儿转醒的迹象。
齐慎见她睡得一张小脸粉扑扑的,哪里舍得把她弄醒?只是越看越爱,到底忍不住,低头便在她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谁知,睡梦中的谢鸾因却好似感觉到了一般,不堪其扰地皱了皱眉,嘤咛了一声。
齐慎赶忙轻轻拍抚,直到她又睡沉了,这才松了口气。
就这么看着她,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