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闷响,让这人头皮一麻,心房一紧。
蓦然扭身过去时,手中的武士刀已然出鞘,高高举起,只是来不及挥下,便是僵在了半空中……
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惊恐而不敢置信,死死地瞪着面前怀抱婴儿的妇人,她平伸向前的右手上,套着一只指环,此时,那只指环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圆洞,而那洞口正对着他。
方才,他转身的刹那,便是从那个洞口中,射出了一枚小小的银针,直直没入了他的额头。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最后的意识里,只有慢慢的懊悔,怎么可能……死在这样一个柔弱的女人手里?
看着软倒在地的第四具尸体,谢鸾因面无表情,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寿哥儿,转身,轻悄地往外走去。
等到了院门边,才一个闪身,躲到了门后,屏息等着。
怀里的寿哥儿实在太乖了,一直配合得没有半点儿声息,若不是时机不对,谢鸾因真巴不得抱着他,狠狠亲一通才是。
不过,快了。她一定会带他平安离开的。
下一瞬,谢鸾因神色一凛,听见院门外,脚步声渐近,她不由转动了一下前些日子,齐慎专门给她又改装过的这把指间刃,将那黑洞,对准了门口。
宫本橘香身边,一共只剩下了十四人,方才她出去时,带走了八人。
那么剩下的,便还有六人。
方才她仔细听过,院子里应该只有这四人,那么剩下的两人,便该守在院门外。
而院子里,这么半晌没有动静,门外的人,也该有所反应了。
果然,下一刻,院门便被人骤然推开,几乎是那两个人迈进门来的同时,谢鸾因已经扣动了机关,染了剧毒的毒针便已是射了出去。
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只来得及瞠大了眼,便是“嘭”地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
可他旁边那人,本就落后了半步有余,又是个反应灵敏的,一听见那细微的破空声响,便是往后一退,居然躲过了。
谢鸾因倒也反应及时,又极快地转动指间刃,又冲着那人,又补射了一针。
这一回,倒是射中了,却并没有射中要害处,而只中了手臂。
那人的武士刀已是出了鞘,就握在手中,中了针,居然还有力气,大步朝着谢鸾因而来,那武士刀携着千钧之力,朝着谢鸾因母子二人,劈头便是砍来。
谢鸾因抱着寿哥儿,一时间,避无可避,只来得及将寿哥儿抱紧,蓦地将转过了身去,用背脊,迎上了刀锋。
“那里还有许多收尾工作,你得去给我好好盯着。尤其是那些火器还有金银珠宝,财帛动人心,都得看牢了。”
“还有,马富贵那里,还得寻个大夫去好生看看,千万得留着他的命。”
“鬼岛那里还得再细细搜寻一番,莫要留了后患。现在,背后的倭国人可没有抓着几个主事的,就怕他们还会背后生事,那就不安生了。”
齐慎一边大步往营房走,一边交代着身后紧追不舍的严震。
到了营房门口,便是一挥手道,“忙你的去吧!别跟着我!”
严震却是撵也撵不走,一道跟着进了营房,“大人,你受了伤,怎么也得先请个大夫来看看。”
“受伤的人多着呢,我这么点儿小伤,也不必惊动了大夫,一会儿让乾一上点儿药就是了。”齐慎一边毫不在意地说着,一边大步流星进了营房。
抬眼,却见营房中已是杵了一人,正是先他们一步回了营的严富海,齐慎便是不由笑道,“今日还要多谢严叔策应,时间掐得刚刚好。”
这是一早便商量好的战术。
他先带人摸上鬼岛,在天明之前,捣毁了他们的瞭望塔、海边炮房以及火药库,天明之时,便大兵压境,杀马富贵一个措手不及。
如今大获全胜,齐慎只觉得整个人都意气风发起来,哪里还会惦记着身上那点儿小伤。
抬头却见严富海紧盯着他,面色黑沉,想起稍早在岛上时,严震和乾一他们见得火药库爆炸,而没有瞧见他的人影,都哭丧着脸,以为他壮烈牺牲了的闹剧,不由咧开嘴笑道,“严叔这会儿等在这儿,该不会也是训我了吧?当时的情况,我不得不铤而走险。虽然险是险了些,但当时,我还是有五成胜算的,而且,我一贯运气好,这回,不也是赌赢了吗?再说了,能够圆满达成目标,冒了点儿险,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那时,他想着速战速决,见马富贵只在一旁督战,并未直接参与到混战之中,便料定此人虽是江湖草莽,却还很是惜命,是以,孤注一掷,便瞅了空,直接将火折子吹亮,便往堆在角落的那堆硝石投了过去。
马富贵彼时便吓得脸色大变,一边厉声让属下去将火折子截下,一边便是反身开了机关,要逃窜而出。
齐慎等的,便是这一刻。
眼看着石门翕开了一条缝,他一边又迅疾地从胸口中掏出一颗雷火弹扔了出去,一边将马富贵一攘,两人,便从那缝隙里一道滚了出来。
恰恰好,门内便是爆炸了起来。
那强大的气流将整个石门和石室都炸了开来,碎石和弹药飞溅,齐慎因着早有所备,也顾不得其他,抓了还在发蒙的马富贵便到跟前来充当了肉盾。
马富贵当时,便是重伤昏迷。而齐慎也头脑昏昏,倒在一旁的草丛里,过了好半晌。
就在乾一他们哭丧着脸要不顾危险,进去为他收尸时,他才一边晃着脑袋,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浑身焦黑,还透着一股子血腥味儿,但好歹胳膊腿儿还全乎。
乾一他们居然没一会儿就认出了他,齐慎后来想起来,还是有些意外的,毕竟,那个时候的他,应该是面目全非到他自己未必都认识他自己吧!
可他还在昏昏沉沉时,便已被乾一一把抱住了,他从不知,他的暗卫头领,居然还是个外表糙汉子,内里柔肠百结的,居然还掉了两滴马尿。
后来,等到晕眩散去,他彻底恢复了清醒,才确定自己看着是狼狈了些,可这身上却没有受什么了不得的大伤。
又听得山脚下传来的水师进攻号角声,他便抖擞抖擞了精神,杀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