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因倒是对这位表嫂多了两分好奇。
帖子送不出,不过两个时辰,回帖便到了。
定下了第二日,她去文恩侯府并武定侯府拜候。
备礼的事儿,倒也用不着谢鸾因操心。早前,与文恩侯府也是常来常往的,侯府上几位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莲泷都心中有数。
至于金氏,虽然算不得了解,只要中规中矩,倒也没错。
到得第二日,收拾妥当,又是两辆马车,出了猫眼儿胡同,直往位于建康坊的两个侯府而去。
这还是这么多年后,谢鸾因头一回这般正大光明地到文恩侯府拜候。
文恩侯府府门外,早已有人候着,开了侧门,马车直接就进去了。
直到二门前,才停了下来。
二门处,文恩侯夫人早已在翘首以盼。
谢鸾因扶着莲泷的手,下得马车,上前两步,刚要盈盈拜见,却已被她一把扶起,一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里,便是冒出泪来,连连点着头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这一刻,自然是百感交集。
世事变迁,当年,谁能料到会是今日的光景?
“婶娘可还身体康健?”谢鸾因亦是眼角泛湿,却是压下了,微微笑问道。
文恩侯府夫人眨眨眼,便也笑了起来,“人老了,处处是毛病,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痛的,不过,暂且还死不了。”
“如今,阿亨表兄已是成家立业了,婶娘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只等着含饴弄孙,尽享天伦之乐便是。”
一番话说得文恩侯夫人再也伤感不下去,拉了她的手道,“你这张嘴哟……来!快来见见,这便是你那表嫂。”说着,便是拉了谢鸾因往前来。
谢鸾因方才下车时,便已瞄见了文恩侯夫人身后立着的那个年轻妇人,便已料到那是金氏,如今一看,还真是。
那金氏一身不算出挑的藕粉色衣裙,容长脸,容貌只算得中上,可气度确是沉稳,尤其一双眼睛,一看就是聪慧。虽然年纪尚轻,却也端得起一品侯府夫人的尊贵。
“表嫂!”哪怕对方比她年岁轻了不少,但毕竟辈分摆在那儿,谢鸾因行礼间,神色坦然得很。
倒是金氏很有些不自在,连忙抬了抬手,“表妹莫要多礼,快快请起。”
文恩侯夫人笑呵呵看着她们互相见了礼,便拉了谢鸾因的手,举步往内院走,“咱们还是快些去看看你舅祖母吧!她只怕都等急了。”
到了文恩侯老夫人的院子里,谢鸾因自然免不了又被文恩侯老夫人拉着流泪感叹了一番,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纪,让她太过大喜大悲也没有好处,加上,谢鸾因此来,还有别的目的,是以,见差不多了,便是起身告辞。
文恩侯老夫人知道她的心思,倒也没有强留,只在最后,拉了她的手,长叹道,“苍天有眼,好歹没有让你们谢家断了根儿,来日,我下去见你祖母,也总归能安心些。”
“舅祖母说什么话,你定能长命百岁。”
又说了两句宽慰的话,谢鸾因这才告辞。
文恩侯夫人要伺候老夫人,便让金氏送了谢鸾因出来。
谢鸾因来府上,主要是为了什么,徐子亨都是与她们交过底的,是以,一家子都是心知肚明。
从老夫人的院子出来后,金氏便是笑着道,“咱们隔壁的宅子是重新修整过的,花园子的景致是仿着江南园林做的,只是,表妹久居江南,自然见多识广,到底好是不好的,还请表妹去帮我看看。来日,府中若是宴客,可别让人暗地里笑话了。”
谢鸾因自然是从善如流。
便是被金氏引着过了两府之间开的夹门,去了隔壁的武定侯府。
过了府来,一路上所见的景致,果真与隔壁的文恩侯府不怎么相似,确实有些江南园林的意思,又融合了北地建筑的优点,匠心独具,倒也算得这京城中的独一份儿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这园中景致,倒也算得融洽。
这武定侯府的花园很大,走了差不多两刻钟了,还没有逛完,谢鸾因便是笑道,“我瞧着这宅子倒是比隔壁宽敞了不少,又是新新整修过的果真是处处好看,处处精致。”
“表妹是见惯精致的,这话莫不是哄我的?我也看不出什么好不好的,不过是陛下派了匠人来整制的,我和侯爷对这些,自来也算不得通晓。”金氏笑应道。
谢鸾因却是杏眼微闪,“陛下倒果真是圣眷优容,表兄来日,该是前途无量了,表嫂好福气。”
这句话一说出,气氛默了默,这话,若是换做出自旁人之口,金氏许就谦虚一番,便也当作恭维大大方方接下了。
可这话,偏偏却是谢鸾因说的,这一位,可是权倾江南,与当今陛下分庭抗礼,说不定还更胜一筹的忠南王的王妃啊!
这话出自她口,怎么就都有些微妙的意思了。
金氏不知如何回应,便是沉默下来。
走了一段路,谢鸾因的目光往她扫来,她才笑道,“表妹与我想象当中有些不同。”
“哦?”谢鸾因似是极感兴趣一般挑起眉来,“怎么个不同法?”
“我也听过表妹的不少事,总以为,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该是个杀伐决断的才是,却原来,还是个娇滴滴的美娘子,还这般年轻,真是让我等汗颜。”金氏笑道。
“敢情,表嫂以为我是个女罗刹了。这是从哪里误解来得的,难不成是从我阿亨表兄那儿?若是的话,我可得给他讨个说法了。”谢鸾因佯怒道,经这一番插科打诨,本来气氛该和缓了才是,却不知是不是谢鸾因的错觉,金氏的笑容,反倒是有一瞬,不太明显的僵硬。
谢鸾因不由得,皱了皱眉。
“多年不见,这还没有见着呢,你就在背后编排起了我,是我该向你讨个说法吧
?”
谁知,这个时候,却突然传来这么一席话,嗓音有些熟,不是徐子亨又是哪个?只这语调却比从前多了些不怒而威的声势,一时,倒是辨不出什么喜怒。
谢鸾因抬起头来,这才瞧见她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一处屋舍前,徐子亨的声音,就是从屋内传来的。
身侧的金氏笑淡淡,“这是侯爷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