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醒来时眼前确实一片漆黑,他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感觉到了手上和脚上的锁链之后,他已经可以确定了。自己被海盗劫持了,而现在这是在哪?是被囚禁在什么牢房中,或是已经被当做商品卖掉了?
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之后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他的周围有七八个“狱友”,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他们全是船上的海员,当然,肯尼斯肯定不会在这里的。该死的叛徒!他早该想到这个新二副不对劲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蒙混过老奸巨猾的梅森那关的。
动了动身子,就感觉一阵虚弱感涌了上来,是药效还没过吧。相较之下,那些船上的小青年恢复得就多了,他们年轻的身体很快就能度过药力期,不过肖恩并不觉得他们的情况要比自己要好。
看着那一双双无神、恐惧和惊慌的双眼,肖恩不禁感到一阵悲哀。这些青年健硕的身体毕竟还没有久经海水的冲刷,在狂风的吹袭下,他们虚浮的外表就变得摇摇欲坠了。
不久肖恩就找到了他,他的老伙计,斯考特。这个可怜的老船长还没能从药力中醒来,不过想来也是,他之前可是喝了好大一口的“美酒”。他拖着负重,爬到斯考特身边,拍了怕他的脸。
一船之长这才迷迷糊糊醒来,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起身怒吼着:“我要宰了这个两面三刀的死臭虫!人渣!败类!狗娘养的杂种!”一个老船长的自身修养一时间展现无遗。
“肖恩,我们这是在哪?”冷静下来后,船长习惯性地想自己的大副问话道。即使沦为阶下囚了,他的嗓门依然那么宏亮。
“报告船长,我们现在身处海盗的地牢之中,无风,海面无浪。”肖恩苦笑着戏答道,这是他们俩往日里的日常对话,如今再说起来还是挺顺畅的。
“哈哈哈,”斯考特大笑着,“该死!大副,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说笑?”
肖恩拎了拎对方手上的铁锁,笑着说:“因为他们只锁住了我的手和脚。”一句不知道是在说笑还是当真的话,“没事的,什么样的风浪我们挺不过去?忘了到这之前的那场暴风雨了吗?”他的话像是说给老伙计斯考特听的,又像是在对所有萎靡的年轻水手听。不过这对那些软弱的小孩显然没有什么作用。
“当当当”牢房的铁栏被敲响了。一名海盗一脸嫌弃地放下一大盆不知是由哪些东西混合而成的食物,临走时他还将手在铁栏上擦了擦。看来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
“来!吃饭吧!伙计们!”斯考特的声音还依旧如往日里那般高亢,而这回那些船员们却没有像海鸟夺食一般,一拥而上。他们一声不发,坐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地面,完全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肖恩拍了拍船长的背,示意已经没有必要多言了。他们俩人到了那盆不明食物前,直接用手开始往嘴里送那些所谓的食物。
“大副,猜我吃到了什么?半根虾仁,龙心海的虾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船长边吃边笑道。
肖恩也没有比他安静到哪去:“你看看自己那一脸的沟壑,还是多吃点蔬菜吧,我老婆一直说它们养颜,虽然几十年下来她都还是那副模样。等等,你说这会不会就是它们的效果?”
“这味道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妈把午餐煮糊的一次,我真的很难想象我爸当时是怎么把那一锅‘美味’消灭掉。”
门外站岗的海盗惊异地望着那两个狼吞虎咽还大声畅谈的家伙,犯人他看的多了,但是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见有人这么享受那盆恶心的东西。
当然了,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只有坚韧的人才知道,活着比绝大多数东西都来得重要。
“哦,我想我儿子了,”吃饱后船长靠在了墙上打着嗝说,“在家的时候,一吃完饭他总会给我捏捏肩。”
“你休想,老家伙。”肖恩笑骂道,他拍了拍这个老来得子的船长。而他又何尝不想儿子呢?何况他离开家的时候儿子还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不行,他一定要回去!他越发坚定了决心。
晚餐后过了许久,肖恩大概是在晚上八点左右吧。几名海盗打开了牢门,赶着他们往外走。
船长拉了拉自己的大副,示意他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于是他们被赶到了一个圆形空地上。
“头儿,人都带到了,今天晚上要打几场呢?”一个低头哈腰的海盗俯下身问他的首领道。
首领阿瓦半躺在自己宽敞的石椅上,他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明白了!我保证精彩程度绝不会输给魔窟!”这个海盗喽啰显然又在夸大其词,魔窟可是传说中的竞技场,按照编年史来说,它应该是坎比尔世界的第一个竞技场,虽然没有任何的资料记载它的具体所在。所以它也就成为了一个遥远的传说,当然到了现在,它更多时间只会出现在吹牛的人的口中。
肖恩站在空地的一端,看着那块被火光照耀的土地,还有边上围满了的兴致勃勃的海盗以及,对面远方石椅上的海盗首领,他突然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你,来!”一名持刀的海盗对肖恩身边的青年人说道。他们将他带到了空地中心,解开了他的脚铐与手铐,并且还给了他一柄锈迹斑斑的单手剑。可怜的水手拿着它,颤抖得像一只手冷的小狗崽。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已经不言而喻了,肖恩皱了皱眉。旁边的斯考特甚至已经念叨起了:愿海神赐福。
很快,青年水手今晚的对手就登场了,是一名蓬头垢面的壮汉,看这幅模样,他在这待的日子不会短了。如果这里经常举办这样的宴会,看估计他那些曾经的同伴早已惨死在他的剑下了吧。看看他胸口的牙印,本应该在那的****却被一张嘴生生地咬了下来,可想而至那个临死之人是有多么的憎恨。
他娴熟地用手中的长剑耍出剑花,绕着自己的对手打量着。不过看上去他再怎么强,也掩盖不住他手脚上被铁铐勒出的痕迹,他也是一名战俘。
随着几名海盗吹响了拓音海螺,战斗开始了,所有的海盗都在大声地助威着,他们用克伦克语喊着:“****!****!”而相比之下,场地另一端被栓着锁链的观众们的心情就要凝重的多了。
年轻的水手甚至需要靠相互依偎才能保持站立,肖恩竟然还能在某些人眼中看到泪水这种东西。有时候这真是世界上最无用的水了,它甚至不能喝。
场上,那名壮汉提剑对着青年就是一顿乱砍,不过却好像是为了达到节目效果,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发狠,开始的几剑全是试探性的挥舞。即便那个年轻的水手再怎害怕,他也还是堪堪接住了。
随着海盗的声音越来越热烈,气氛在持续着升温,壮汉明白差不多是时候了。这会他再次挥动长剑,看似和之前一样不经意的一击却是暗暗发力,一击削下了那个年轻人右手上的一整条肉,由肩部到手腕,长长的一条。白骨可见,却又很快被鲜血淹没。
看来节目效果是达到了,围观的海盗们高举着手中的武器欢呼雀跃着。而另一边观望着的水手们都已经战栗起了毛孔,脑中炸响着那些丝毫不带人性的欢笑声。
肖恩手上的铁链已经被拽得紧绷,发出“咯吱”声,还好有算得上平静的船长拦住了他。
那场上的年轻水手放掉了手中的剑痛嚎道,同时他也放弃了生存的最后一线生机。不过壮汉显然并没有那么仁慈,他的剑锋利得足够再削下一些对方身上的肉。
而他每削下一片肉,伴随着就会带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和海盗们更大声的呐喊。直到水手的手臂只剩下脆生生的白骨时,那壮汉还不准备停下。
而年轻人已经不堪折磨了,他发出了生命最后一次的爆发,大喝着冲向了壮汉。
然后一柄长剑由他的腹部一直划到下巴,让里面不少的部件被长剑挑了掉落出来,像是展示战利品般晾在了众海盗面前。“啊……”尸体应声倒地,而死亡的惨叫就被欢呼声压了下去。至少他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还是展现出了男性该有的血性。
只剩壮汉一脸得意的站在空地中央享受着海盗的欢呼,他知道如何取悦这些残暴的家伙,而他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为扮演着小丑的角色而感到耻辱。
另一边,年轻的水手已经吐成一片了,而肖恩向前一步就要冲上去攻击那个人渣,这种连狗都不如的生物真的不配活到现在!不过也许不急于这一时,机会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安排这场血腥厮杀的海盗喽啰却露出了满意的笑脸,看向首领,首领的嘴角也是微微带着笑意。那可不是,这名壮汉可是名担任商船护卫的一阶剑士,当初也是风光过的,在他还是一个护送商船的人时。
几个负责清场的海盗将场中的尸体和内脏像清理垃圾一样地随意打理带走。接下来,海盗又开始挑人了。“嗯?老家伙你过来。”这回他们挑中了老船长。
这时肖恩再也忍不住了,他挡在了船长前面,走了上去。
“找死?去吧!”那海盗一脚提在肖恩的背上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接下来他解开了他的手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递给肖恩一柄满是缺口的单手剑后就离开了场地。是的,肖恩腿上的镣铐还没有解开。
“狗娘养的!”肖恩也爆了句粗口,不过在海盗的喧嚣声中并没人能听见,好吧,只有傻子会和海盗去计较公平与否。
螺声吹响,那个壮汉又提着剑来了,第一剑。
肖恩接住这开玩笑般的一剑,将他压到壮汉胸前,使两人贴在了一起:“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像人一样活着了?”他问道。
这个距离壮汉当然听得见他在说什么,“你会像鸡鸭一样的被我宰掉,然后我还要挖出你的蛋蛋放在你的眼睛上,让你这样瞑目。”也许是太久没说人话了,他的一些音节都有些变声,但是肖恩还是听得懂话里恶心的含义。
“放心吧,我不会再让你背负着耻辱的活着了!”肖恩一施力两人再度分开。由于脚上的镣铐,他差点有些没站稳,退到了场地边缘却被围观的海盗一把推了回去。这回他再没控制住重心倒在了场地上。
而那柄长剑是不会等他站起身的,它已经来了,它擦过地上的石子甚至能激起火星,可见他这次再没有留余力了。肖恩在地上翻滚着躲避致命的攻击。那不知羞耻的壮汉嘴里还大喊着“别跑!宝贝儿!”
终于,肖恩滚到了场地上一柄单手剑旁,那是之前那个年轻的水手留下的,他捡起单手剑。在两柄剑的支撑下,他站了起来,然后他挥舞旋转着这两柄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样握剑了?他也快忘记了。
时隔这么长时间后,再次挥舞双剑时他不禁感到有点生疏,不过很快在高强度的攻防下,那种感觉一点点的被找了回来。
他感觉得到壮汉大概是一阶的实力,像这样的人即使再平庸对付大多数普通人都已经绰绰有余了。
肖恩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和体力上被对方压制,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不然他真的要羞辱地死在这里。
两手短剑交错间一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找到遗失已久的战斗本能,他使出了战技。战技,分为魄技和非魄技,只有战魄技才需要战魄的支持来释放,而非战魄技不过就是普通的战斗技巧而已,谁都可以掌握与释放。
一个“双刃卸牙”,两柄短剑游走在壮汉双手间时以一个神奇的幅度竟然是卸下了他手上的双手剑!随着长剑落地,壮汉刚刚露出惊愕的眼神,它们就永远定格住了。
肖恩左手割断对方的脖颈,转身后右手的单手剑顺势用剑背将那颗切下的头颅敲飞,动脉血像喷泉一样迸涌而出,浇的他手臂满是,他用力甩了甩手,真是脏血!而血淋淋的脑袋正好飞向石椅之上的海盗首领,落在了他的脚边。之前还在雀跃的海盗,像是被浇了桶凉水,安静了下来。
在那一瞬间,肖恩感到的并不是复仇后的酣畅,而是一种莫名的伤感,他难道不是在和那壮汉做着一件同样的事吗?他转死死盯着石椅上的那个人。
那边的阿瓦用鼻子怒哼一声,踢掉了那颗头颅便离开了。而今天的战俘竞技也就到此为止了。
“放下武器!”肖恩听到旁边的海盗这么命令他道。他紧紧握着双剑,如果这是十年前的他,一定会……好吧,他现在有妻子,和儿子。他缓缓地松开了手中的剑。然后就看到一名贼眉鼠眼的海盗走到他的跟前,他说:“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吗?别忘了,明天你同样要这样站在这里厮杀你的那些同伴!”
肖恩眯着眼看了看面前的这名海盗,光秃的脑袋上只有树根般麻辫。
也许有些东西还真是父辈传给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