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夜,依旧凄冷。
朦胧的月色里,季韵寒忍着跳窗时,前额和后背刮破的伤痛,狂奔在街头。尽管她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但也不想被那个男人捉回去。就算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她也要清清白白的走。还好,那个小镇距她以前的家不远,她对这里的地形还算熟悉。她是直接向着村西的方向走的,因为那里有一座山。尽管不是很高,但一个柔弱女子站在半山腰纵身一跳,也能往生西天。
深夜的街头罕有人影,后面也没有听到追赶的脚步,季韵寒暗自庆幸。很快,她便到了那座山脚下。那一刻,她不但没有感觉疲惫,反而浑身充满了力量。想想即将结束这一生的悲惨命运,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崖壁。崖下的沟壑足有数丈,她无心俯瞰,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轻轻闭上眼睛。
“爹,娘,我来了……”
季韵寒大声呼唤着自己早已仙逝的双亲,声音在颤巍巍地回荡……转瞬间,她已落至悬崖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季韵寒居然又睁开了眼睛,朦胧中她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四面白墙的房间,灯光十分明亮,她躺在一张布满白色的床上。好几双眼睛正在围绕着她,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一些器械。两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儿,轻轻挪动着她的一条腿,她这才感觉到了浑身碎裂般的疼痛。
那些人有男有女,都身着洁净的白色。季韵寒来自民国时期,当时的西医也都是身着白大褂,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可是……明明自己已经跳崖了呀!难道这些是天上的医者?不对,听教堂的洋神父说过,人死后会见到天使。莫非……
季韵寒还在继续着种种的猜测,这时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孩儿,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她醒了,她醒了!没想到她居然自然地睁开了眼睛?韦医生,现在该怎么办?”
那女孩儿应该是个护士,在向主治医生求问。
“李梦竹,以后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快跟小刘去配药吧,这里的事情先交给我。”
年轻的韦医生这样吩咐着护士李梦竹,而他正在办公桌前,观察着患者的四肢x光片,以及脑部的诊疗结果。很快,他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半儿,脸上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李梦竹就是一个爱碎嘴的女孩儿,如果不赶紧把她支走,接下来,她一定会对刚醒来的患者问东问西个没完。所以,好多同事都说她不应该呆在医院,养老院的工作才是最适合她的。不过,她的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
护士李梦竹和一位女医生,走出了急诊室。在走廊里,李梦竹嘴里不停抱怨着:“韦英逸,你就是个傻子!瞎子……”
那位小刘医生听后,笑着摇摇头。其实,同事们都明白李梦竹一直暗恋着韦英逸。而韦英逸却一直视而不见,这让李梦竹很是苦恼。
走廊里有一对年迈的夫妻,在焦急地等待着。李梦竹和小刘医生便将急诊室里的情况,告诉了那两位。
此刻的急诊室里,韦英逸医生和另外几位医护人员,动作十分娴熟的对季韵寒的外伤进行着消毒和包扎。
“确实是个奇迹呀!从悬崖坠落,竟然没有断裂筋骨。”
韦英逸医生不觉感叹了一句。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以前都是在影视剧里见过类似的情景。”
另一位医生一边给季韵寒包扎着右臂的伤口,一边感叹道。
很快,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等着药物配好给她挂上点滴了。
“你的伤势不重,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韦英逸看看眼睛微睁的季韵寒,和颜悦色的安慰道。
“这是哪里?现在什么时辰了?”
季韵寒声音微弱的问了一句,眼睛也微微睁大了一些。她的脸色除了白无血色之外,五官是依旧精致的,无论在哪个年代都算得上美女一枚。
她也在观察着这位年轻的医生,隐隐感觉他透露着善良和真诚。也正因如此,她才敢与他搭话。韦英逸也的确人如其名,不但长得身材匀称高挑,皮肤白净无暇,且论五官也是眉清目朗,鼻直口方。他还曾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如今不到三十岁就成了主治医生。
“时辰?呃……大概你还沉浸在戏里吧?听说,你在做跟组演员?”
韦英逸有些困惑,但很快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因为伤者身着民国时期的新娘喜服,再者,送伤者过来的老夫妻说过,他们的女儿是因为去山顶拍戏,不慎坠崖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想知道现在什么时辰?有没有人追过来?”
季韵寒一脸的茫然,但说话间情绪有些激动了,大概是想到了跳崖之前的“噩梦”吧。
“现在是公元二零一六年五月二十号,呵呵,已经早就不用时辰这个计时单位了。你的思维也应该从戏里走出来了,看清了吗?现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三十二分。”
韦英逸医生为了让季韵寒明白过来,讲得很详细,还抬起手腕让季韵寒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季韵寒更加茫然了,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止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而且还是陌生的年代和时间。她是读过几年书的,所以对公历纪年法也有所了解,莫非……这就是许多年以后?
是的,将近百年的跨度,让她一时是难以适应的。更何况,急诊室外那一对陌生的老人在隔门观望,且大声呼唤着一个名字。这让季韵寒陷入了更深的困惑,那两位分明就是冲着自己在呼唤的。
“啊——”
季韵寒恐惧的大叫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你们先在外面等着,一会儿送到病房才能探望!”
韦英逸医生发怒了,因为他的病人此刻受不了强烈的刺激。那两位老夫妻很不舍地退回到了走廊里,嘴里还在叨念着“希望我家季灵早点儿恢复”。季灵,这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季韵寒的听觉很灵敏,她也听到了那对老夫妻的呼唤,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那样神色慌张且焦虑?
药物配好了,护士李梦竹再次走进急诊室。韦英逸医生急忙接过输液袋,亲自给季韵寒扎针,挂上了点滴。
“送病房。”
韦英逸吩咐道。
其他的医护人员立刻分工协作,将季韵寒推出了急诊室。走廊里的那对夫妻见状,一路飞跑跟了过去。
很快给季韵寒安排好了床位,也许是她的幸运,虽然是普通病房,但那一天却没有其他的病号。
“季灵,孩子……”
那位焦虑不安的母亲,又呼唤着女儿的名字,含泪走到季韵寒的病床边。
“你们去办住院手续吧,今晚还是先不要过来打扰她了。”
韦英逸一脸严肃,他看季韵寒依旧紧闭双目,所以担心两位老人在场会出意外状况。然而,季韵寒这次却并不是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