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之圣境已开,不死不休。
神秘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全身气机暴起,显然不准备再留情。
“也罢,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吧。”语气冰冷如刀,一步一顿,走得极慢。
一片从孙兰之头顶飘落的树叶在半空止住了下坠,整个天地仿佛定格了一般,没有丝毫动静。
神秘人一步一步走到了孙兰之面前,伸出右手食指轻点在孙兰之胸口,收回手后便站在那里,再无其他动作。
在孙兰之的眼中,那神秘人就如同原地消失了一般,无声无息。再次出现时,神秘人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的胸口已被洞穿,鲜血汹涌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四面八方悬着的利剑寸寸崩碎,消失不见。
叶落。
三千剑世界,一招被破。
孙兰之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惨白得让人害怕。
神秘人低头俯视着孙兰之,语气不屑道:
“我说了,不想杀你的,为何偏要自寻死路?你们神剑阁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一根筋?什么狗屁剑道,我看是取死之道!”
说完便不再管孙兰之,转而死死盯着陈北望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手臂一挥,陈北望藏身的那颗大树应声而断。
方才目睹孙兰之被一指洞穿时陈北望便不敢再窥视,拼命抑制住内心的恐惧,靠在树干后面一动也不敢动,不料还是被发现了。
“小子,你看也看了半天了,架都打完了还不出来?”
陈北望心中惊惧,想要逃跑却一点力气都没有,难道今天注定要死于非命?
神秘人道:“你不要紧张,我不是什么好人。”
这还用说?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快点过来,姓孙的还有救,不过你要是再耽误一会儿就不好说了。”
陈北望心中骂道:“你是脑子不对吗?亲手把别人杀我又叫我去救人?我拿什么去救?”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
“前辈,我只是恰巧在这儿睡觉,什么也没看见,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啊,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了起来,刚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踉跄再起不来了。
那神秘人气笑道:“你这么这儿本事,也不知她是怎么看上你的。”说罢手掌一吸,“给我过来!”
陈北望哪里顾得上他说什么,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居然浮空而起,随后一股强大的力道拉扯着自己径直向那神秘人飞了过去,重重坠落在地,摔了个七晕八素。
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抬头一看,那神秘人面上全是刺青,一半恶鬼一半修罗,无比渗人,若是小孩子见了都要吓哭。
罢了,这人要是想杀自己,今日便是长了翅膀也逃不掉,心一横,反倒不怕了。“你这老鬼,半夜不好好在棺材里睡觉,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吓人么?”
“臭小子,对我客气点,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神秘人恶狠狠说道。
陈北望道:“老鬼,我劝你最好不要动我,否则你会死得很难看。”
神秘人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刺耳难听,“你倒是说说,怎么个难看法?”
“哼,我叔叔可是天下第一高手,一剑便可取你狗命。”
“哈哈哈哈……天下第一?你是说风亦云是你叔叔?哈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风亦云有你这么个侄儿?”神秘人笑得眼泪都要掉出来。
“那就是天下第二!总之比你强就是了。”在陈北望看来,霍远就是很强,没有理由。
“那你倒是说说,这天下第二是谁?”神秘人神色严肃,居然十分认真的问了陈北望这个问题。
陈北望本来就是满口胡诌拖延时间,见神秘人反应怪异,勾了勾手道:“想知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不必,我清楚得很。”
陈北望讥讽道:“呵,你是怕我偷袭你吗?”
神秘人眼神有些阴骘,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好一阵才开口道:“好,你说。”他蹲下身子,毫无防备。
于是陈北望便真的偷袭了他。
一道剑气将神秘人穿心而过,陈北望以为得手,然而还来不及高兴,却只见神秘人的身体化作一抹灰影,然后渐渐模糊消散。
是残影。
神秘人出现在了一丈远的地方,双手抱在胸前,气定神闲,如同他一开始就待在那里一般。
“凭这个就想杀我?看来你叔叔没教你什么本事嘛。”
陈北望本就被神秘人的强盛气势压抑得使不上力,好不容易才运转内力凝聚起来一道剑气,却连这神秘人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这下是彻底无计可施了,陈北望也不说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是杀是剐全凭神秘人处置了。
神秘人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又不杀你。赶紧给我起来。”
不杀我?不杀我你把我拽过来干嘛?难道真是脑子有问题?
不过此人刚才确实也没有对孙兰之出手的意思,一直被孙兰之逼迫才反击的,难道他真是从此路过,被孙兰之误以为是劫囚之人不由分说追着一通猛打?那之前在营地附近被孙兰之追的人又是谁?
陈北望道:“那你为什么要杀孙大人?莫非他跟你有何仇怨?”
神秘人对陈北望显得很有耐心,解释道:
“无仇无怨,说起来我跟神剑阁还颇有些渊源。况且,我也并未杀他,而是在救他。他方才使出刹那剑后已是内力匮乏,以他的功力使用这一招本就极为勉强,如果再强行开启圣境,他的身体会因为承受不了巨大的负荷而受损,武境跌落倒是小事,严重的话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你为了不让他自寻短见就出手把他杀了?”陈北望肯定了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是个疯子。
“我说了他还没死,我封住了他的心脉,以免被他自己的内力所伤,你最好快点救他,不然就真的没得救了。”神秘人摊了摊手,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这时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那股力量悄然退去,陈北望的内力也能够运转了,赶紧爬到孙兰之的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果然还活着,不过胸口失血过多情况有些严重,“老鬼,你要我怎么救他?”
神秘人表情有些惊讶,“你那天下第二的叔叔没教过你吗?”
陈北望很是无语,“嘿,你这老鬼真是好笑,我刚才只是为了偷袭你随口扯的,这你也信?”
“哈哈,原来你不知道?”神秘人先是哈哈大笑,随后面色一沉,“你叔叔可是叫霍庸?”
霍庸?陈北望心中生疑,老头儿姓霍,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关联?听虎婶儿所说,自己和老头儿是在二十年前去到小村庄的,那时候自己刚刚出生。会不会老头儿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名叫霍庸,后来为躲避仇家才改名霍远隐居山野的?
陈北望不敢轻易回答眼前这个行事怪异的高手,万一他跟老头儿有仇,自己完蛋不说,他定然还会去寻老头儿报仇。
神秘人见陈北望不答话,从怀中摸出一物递到陈北望面前,“你可认得此物?”
那是一支笔,长一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殊的地方。
陈北望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慌,他一眼便认出了这支笔——正是霍远留下的那支做工考究的上等湖笔!即使在这视线受阻的夜里,陈北望依然认了出来。
从自己知事起,这支笔就一直陪伴在霍远的身边,幼时霍远教自己读书写字,也正是用的这支笔,霍远走后,他的笔墨纸砚都留了下来,陈北望用这支笔抄了满满一书架的古书旧籍。他怎么可能认错?
眼前这人是从何处得来的?难道说他找到了自己跟霍远在小山村的家?
“不认识,不就一支破笔吗?有什么好稀奇的。”陈北望认定了神秘人一定是来找霍远报仇的,不然也不会一路从小山村查到这里来找上自己,他赶紧扯开话题,“你告诉我怎么救他,他快撑不住了。”
神秘人抓起陈北望的手在他腕上用指尖一划,鲜血淋漓而出,还来不及反应,又被他抓住手放在了孙兰之的胸口之上,炙热的血液直直流到了孙兰之的伤口处。随后发生的一幕让陈北望心中一惊。
只见孙兰之前一刻还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在接触到陈北望的血液后,出血慢慢减少,片刻后竟然不再流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了血痂。
“果然是血炼草,霍庸为了给你重塑筋脉费了不少力气嘛,竟然一次寻了三株血炼草,亏得你吸收不了三株的力量,只服用了两株,不然那家伙也没得救了。”
这人对自己的情况竟然如此清楚,那他口中所说的霍庸必然是霍远了。还有他刚才说的那个“他”又是谁?被血炼草所救,难道……
“你认识长离?”陈北望惊喜道。
神秘人轻笑道:“哟,长离?你小子叫得倒是亲热?你可想见她?”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