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军,主帐——
天佑皇唐儒辰此时正端坐在主位上,他单手撑着额角,紧紧闭着眸子,若假寐状,看着便是悠闲之姿。
他的睫毛很长,五官精致,像个女孩子一般,小脸粉雕玉琢,生得十分可人。他穿着宽大的龙袍,坐在椅上,腿还够不着地面,正悬空晃悠着。
“所以,朕只要一个答案,现在到底是战还是不战?”他幽幽开口说道,语调稚嫩,语气却是掷地有声。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张开眸子,年仅八岁,却有着比一般人还有锐利的眸子,气魄逼人。他冷冷一瞥,扫过站在他面前眼前的二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摄人气场。
“战!当然要战!”魁遇急切地叫道,就怕狂澜说要议和。
他的大仇未报,决不能就此放弃!
“皇上!若是我们现在不战,那咱们天佑不就给他们鎏宇人看扁了去吗?如此在鎏宇面前气短之姿决不可有!”魁遇皱着眉看着这位年幼的皇帝,拱着手,状若大义,劝道,“再说,我们天佑在此布局多年,一直占着上风,现在不过稍有几场败绩,如此便萌生退意,实在太过草率!更何况若是退了,此前几年所做之事皆为无用功,着实是太过可惜了!”
魁遇说的大义凛凛,好像一切都是为了天佑着想,但是在唐儒辰眼中却觉得此人心思颇诡。
他来前线之前不是没有派人调查过他。
当年皇兄之所以与炎阎合作,一定要进攻鎏宇,哪怕天佑内部出了问题,也不退出鎏宇战场,就是此人在他耳边教唆的!
当前,天佑因为进攻鎏宇,搞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其实对于天佑来说,这战打得已经没有意义了。
为君者,最根本,不是开拓多少疆域,而是先保证国民安康富足。只有先做到了这一点,才能再考虑其他。
先不说现在的天佑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是皇兄当初下令进攻之时的天佑也是没有这个资本的!
天佑一开始面对的鎏宇与蚩阎两国,就已经非常勉强了。后来鎏宇成功与锦龙结盟,论钱财的消耗,天佑一国与鎏宇锦龙这两个飞云大陆最富有的国家相较量,根本就耗不起!
那个时候若是皇兄见好就收,想办法与鎏宇和解,也许事情还不到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原本有炎阎一起夹击,可以分担不少压力,但是现在炎阎已经灭亡,若是等蚩阎处理完炎阎的事宜,回过头来,天佑可就真的是腹背受敌了!
皇兄当初会听此人之言,贸然进攻鎏宇根本是一步错棋!后来,鎏宇与锦龙结盟之后,不但不找机会议和,反而还鎏宇、蚩阎两头应敌,更是错上加错。
天佑根本不可能吞并鎏宇,拿下了东疆十城后一步都前进不得,便已经预示了我们在鎏宇深陷泥潭了。
如此在这儿死撑下去也不过是继续消耗国力,更可能会激起民愤,如此一来对天佑百害而无一利。
不过,这人说的却也有一番道理。现在若是不战而退,天佑的气势便弱了,这样也许会让鎏宇乘势进攻,对天佑来说也是危险。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这人为了替钦绝门报仇,如此不顾天佑百姓,不顾军中将士,这种人,他可一点都不喜欢……
唐儒辰冷哼了一声,抬头睨向魁遇,眼中闪过一瞬调侃,“现在,狂军到底是军师说的算还是元帅说的算?”
魁遇一愣,正对上唐儒辰毫不掩饰的锐利眸子,当下惊诧不已,立马低下头,故作惶恐道,“臣失礼了!皇上见谅!”
这小娃娃好生厉害!魁遇心里念叨着,眸子一转。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孩子的事儿。只不过一个记忆力好,或是只读书好的孩子,并不一定能懂得耍权谋,弄诡计。
看来,这个新皇比起先皇更不好忽悠呢!
先皇虽然做事有些糊涂,但是继任人选怎么会选的这么准?!
之前听闻,其实这个所谓先皇皇弟,是他与后妃**生下的亲子,所以才有了这传弟不传子的做法。
若不是钦绝门已经悉数没了,这件小事他随便派人都能调查清楚……
“军师也是心系天佑,朕明白的。”唐儒辰笑了笑,眼底确实不折不扣的鄙夷之色。
他偏过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狂澜,轻声问道,“狂帅不知有何想法呢?”
狂澜微微抬起眸子,看向眼前这个八岁孩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新皇,当然先皇他也没有见过,无从比较。但若是与一般的孩子对比,这天佑的新皇完全没有孩童该有天真样子,反倒比起一般大人还要更加沉稳与精明。
看来是不能,也不该把他当做小孩来看待。
狂澜细细想了想,沉声应道,“末将认为,军师所言极是。”
唐儒辰闻言微微扬了下眉,“是吗?”他笑了笑,细细打量了一下狂澜。
他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狂军中的元帅与军师不和,而且军师还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想要陷害元帅。他刚刚那句话其实多少也确实是想挑拨离间。
好找机会借这元帅的手除掉,老是同皇兄进谗的贼子!
唐儒辰本来以为,有自己给他撑腰,狂澜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没想到……
魁遇与唐儒辰一样惊讶,他们俩不和是全军上下皆知的事儿。
他以为狂澜一定会反驳自己的,没想到,他竟然认同了?
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魁遇想不透,暗暗打量着狂澜,见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更是糊涂了。
他一直想要除掉狂澜,因为皇甫岑下令进攻的时候,他总是以保存将士性命为首要,消极应对,这种行为真是让他作呕!
哼!行军打仗,就是来送死的!装什么清高?!
所有阻止他报仇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所以他找了好几次机会对他下手,但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小子竟然每一次都躲了过去,真是命硬的可以。
按说,自己这般对他,现在新皇似乎有给他撑腰的意思,他为什么不顺势而为呢?
“不过,末将以为,战是一定要战,但不是一战到底。”狂澜又接着道。
唐儒辰浅浅一笑,见狂澜毫不畏惧的与自己对视,那目光沉然,面色冷静,让他十分欣赏。
他稍稍坐正,沉下气,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问道,“哦?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