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锅里的粥全部盛完,我拱手向慧空说道:“我看那禅堂还是不用修了,与其坐在斗室参禅,还不如为百姓做些实事。”
慧空听了双手合十,说道:“善哉,善哉。施主有此心即胜过诵佛千遍,修行原不在形式,心中有佛即可。”
我点点头,说起老母的痰疾又犯,多方医治无效,自己心下焦躁不知如何是好,顺便请慧空推荐个高明的医生。
慧空听了微微一笑说:“公子令堂的症候应该是寒症,依贫僧看来,最好用天山雪莲医治。”
我哂笑一声:“那雪莲是极难得的补品,这一个小小灵县哪里能有?”
慧空微微颔首,说道:“公子若不嫌弃,贫僧这里倒还有两株,只是药材堆砌繁杂,一时不好寻得。待明日找到了,着寺里的僧人给公子送去。”
我听了也不推辞,道个谢就完了。
第二天,果然有觉缘寺的僧人捧了一只小锦匣前来,里面是两株上好的天山雪莲。
我将卷宗又细细看了一遍,吩咐师爷和阿初留在衙门,自己骑上马径直去了楚员外家。
楚员外不知何事,忙请我上座看茶。
我命他摒退下人后问道:“令公子成亲那日,可有三教中人入得宅中?”
楚员外不明所以,认真想了想说:“三教之人从来是只入丧宅不入喜宅的,因此犬子成亲那天一个出家人也没有。”
“那么当天可有什么闲汉乞丐,虔婆牙婆之类的出入你家?”我又问。
楚员外听了忙摇手:“大人说的哪里话,小老儿虽称不上体面,却也是有廉耻有行止的,平时尚且不许这些无赖上门,又何况是那天?早就吩咐下人看好门首,不许放一个进来的。”
我听了默默点头,微微思忖了一下说:“我再问你,自你家出事后,可有哪个仆人突然发迹起来的吗?“
楚员外想了想说:“只有一个叫楚义的,原本在我家喂马。自从小人儿子媳妇双双亡故后,不到一个月他就辞工离开了。搬去了百里外的炼州,据说现在发了财,也成了楚员外了。“
我暗暗点头,告诫楚员外不可向任何人提起此事,又立刻回了县衙让师爷起草了一份文书,秘密派了六名衙役,快马加鞭去邻县火速带楚义回来。
然后命阿初立即快马赶往烨城,告诉火正破案在即。原本只是让他知道此事,谁想到一个时辰后,火正居然亲自来到灵县。
我当时正和知县师爷在衙门里商谈,火正一到,这些人忙跪下行礼。
火正一把扯住也要行礼的我,笑着说:“你把我诓了来,若是破不了案该当何罪?”
我挑眉一笑:“能怎样?大不了男扮女装为太子作一曲婆娑帐下舞,博一笑罢了。”
火正立刻失神,我忙正色道:“太子可要亲审此案?待小人把经过说一遍。”
他大手一挥道:“今日你来断案,其他人只是旁听,该如何处理,是你的自由。”
我只好上堂,端坐主位。到了掌灯时分,楚义被带到。我喝道:“楚义!你的事发了!可知罪么?!”
楚义道:“小的没犯法,不知何罪。”
我冷笑一声,走上前去附耳说了几句话,楚义立刻遍身冷汗,瘫倒在地。
我立时将衙役分为四组,第一组去觉缘寺请慧空和尚,只说水公子得了好棋谱,请他前来观赏,务必请到。
第二组去楚员外家,将楚员外夫妇并楚兰生的灵柩带到县衙。
第三组去请万员外夫妇到堂,另雇一顶轿子放在衙门外等候。
第四组在慧空和尚到此之后再去觉缘寺将那口大铁锅抬来,不准磕碰。
一旁的火正不明所以,问道:“水袭,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卖个关子,微微一笑:“不做什么,请大伙儿看看戏法而已。阿初,你且去伙房看看,那碗雪莲羹炖得怎么样了?”
万员外夫妇最先到堂,紧接着楚员外夫妇并楚兰生的灵柩也到了。等到慧空来到堂前,我便大喊一声:“衙役何在?快将这凶僧给我捆了!“
众人一听,七手八脚地把慧空捆了个结实。那和尚虽然纳罕,却并不惊慌。
“万夫人,我且问你认不认得堂下这个和尚?“我问。
“老妇人认得他是觉缘寺的慧空方丈,“万夫人回禀说:”老妇人时常去那寺里烧香拜佛。“
我又说:“那我再问你,你女儿万芳仪可有去过觉缘寺?“
万夫人点头说道:“小女在世时,每次老妇人上香都有她陪着。“
“如此说来,这慧空是见过你女儿的了?“我问。
“那是当然。“万夫人道。
“水大人!你将小僧捆在这里,又问别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是何用意?!“慧空突然厉声质问:“我出家人虽然身无功名,却也由不得你想拿就拿,想捆就捆!”他以为我是官员,我也懒得辩驳。
我微微一笑说:“你且别忙,我要是没有证据,如何肯冤枉好人?亏你还是一寺之主,居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来!万小姐一案,你便是元凶!“
慧空听了哈哈大笑道:“大人想是让案子急糊涂了,贫僧怎么会是盗墓贼?别人不清楚,大人难道还不清楚贫僧绝不会缺钱到去挖掘坟墓么?”
我拿出一只耳坠,向众人说道:“这只坠子是从万小姐的棺中发现的,万夫人确定这就是万小姐入殓时所戴。而我第一次去觉缘寺游玩的时候,无意中在小禅房外面的枯藤下也捡到了一只坠子。万夫人,你来认一认,这两只坠子可是一对?”
万夫人颤巍巍接过,一看便哭了起来,说道:“不错,正是一对。这坠子的牡丹花叶上,各镌了两句话。一只上是’芳踪娴雅’另一只上是‘仪态万千’。因小女闺名芳仪,这两句话里暗含着女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