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随父亲回到晔国公府的营地里就没走,等天黑了再回小营地,总得给白蔻足够的时间把自己收拾好,所以他就坐在父亲的帐里讨论这桩无头公案,真的是不知道射箭的人到底是什么用意。
没过多久,圣人、叶皇后与赵贤妃的慰问礼陆续送到,顾夫人出面收礼和谢恩,又给宫人打赏了不少,欢欢喜喜地送了客,接着派车把东西给白蔻送去,顺便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要是收拾好了就去请御医给她看看。
送东西的人到达时,白蔻也刚从浴桶里爬出来穿好衣服,鲁豆豆她们三个人轮流帮她擦洗全身,又泡又搓之下身上皮肤通红发烧,姜茶喝了两壶,她现在热得都发躁,哪还有什么寒气。
跟车的金柑走进帐篷唤红素和宛秋出去帮忙,把慰问礼都搬了进去,见是天家赏赐的礼品,白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忙不迭地向金柑回去代为谢恩。
金柑跑这一趟自然也吹了风,白蔻又招呼她喝了杯姜茶缓一缓才放她回去复命,顾夫人知悉最新消息后,再派人去御医营地请大夫过去看看。
这时五人狩猎的队伍陆陆续续带着猎物下山回营,韦谦和他的伙伴带回来了一对大鹿,看他们身上也是狼狈不堪,一心就是想抓活的,与鹿比脚力,设了无数陷阱,最终得偿所愿。
这对活鹿总算让圣人脸上有了一些笑意,吩咐养好伤以后送到鹿苑去做种鹿,增添点新的血液。
五人狩猎主要就是专门给武官世家的年轻人表现自己的机会,考验的是他们相互合作的水平,所以才要求他们捕猎更大的动物。
登记成绩的兵部官员让人把鹿带走,又瞅瞅五个一身脏得要死的年轻人,笑着要他们赶紧回去洗洗干净。
“看你们这一身脏的,连干粮袋子都跑丢了,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不是啊,我们就只带了这一袋干粮。”韦谦憨笑地拍拍腰上的空袋子。
“你们五个人就一袋干粮?吃得消么?”
“还不错啊,虽然口感不好,但是真的很管用。”
“你们带了什么?这不是你们常用的干粮?”那官员多嘴一问。
“特意找白蔻做的,幸亏她还剩了点原料。”
“啊?又是白蔻?你怎么知道她会做好干粮?”
“前天我参加了单人狩猎呀,在山里休息的时候干粮袋子掉水里去了,幸好碰到了贺家兄弟,分了我两个丸子,支撑了我一下午的消耗。昨天我通过贺家兄弟找到顾昀,顾昀带我去问白蔻,亏得我们运气好,她手上还剩点原料。”
那官员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军人当然知道军粮的重要性,边上的众人也跟着竖起了耳朵,连圣人都注意到了他们的谈话,喜公公冲御前侍卫使眼色,蹭过去听一耳朵。
“你们这干粮就没剩一个?”
韦谦和他的哥们做个鬼脸,嘻嘻一笑,“真没有了,我们只要了五人份,白蔻都不认识我们,更不了解我们,她居然能把分量算得正好。”
“白蔻把剩余的原料都给你们做了干粮了?”
“应该还有些剩吧,她说手上有十人份的原料。”
“行了,没你们事了,回去歇着吧。”
“是,小民告退。”韦谦与伙伴们都没有官职,也不是世子世孙,在官员面前只能自称小民,哪怕这官员是自家熟人长辈,正式场合也不能乱了礼仪。
御前侍卫把听来的转告给喜公公,喜公公再转告给圣人,圣人听完面无表情,直到所有年轻人都带着猎物回来交差,今天的事都完全结束了,回到自己寝帐休息,圣人才对着飘出袅袅热气的茶杯感慨了一句。
“到底是白家人呐。”
喜公公默默地圣人手边放下一碟御厨房做的茶点,安静地退到一边没有说话。
顾昀在父母那边吃了晚饭才回自己的小营地,白蔻在见过御医后就回了婢女帐篷,吃过安神手汤后在药效的作用下早早地睡了。
小厮转告顾昀,御医号脉时倒是说白蔻体质强健,只要今晚不发烧后面就不会有事,顾昀这才稍稍安心一些,要了热水自己洗漱睡觉。
次日大清早,白蔻准时醒来,邻床的宛秋正在摸索着穿衣,她也跟着起床,一块到厨房烧早饭。
厨房众人见白蔻精神抖擞的样子,纷纷恭喜她大难不死必有厚福,白蔻笑眯眯地把大家的吉利话都收下了。
顾昀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床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走来走去,悄悄睁开眼睛一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而在床边整理各种行李箱子的正是白蔻,恶作剧的心思冒了出来。
他先轻轻地面朝白蔻的方向侧身躺好,趁着白蔻把起床要穿的干净衣服放在床头边上,他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就猛然出击,抓住了白蔻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白蔻不慌不忙,没有受到突袭的惊慌,好像早料定顾昀醒了似的,微笑地向他道早安。
顾昀噘起了嘴,“没吓到你,不好玩。”
“昨天受了回更大的,您这小儿科就别拿出来玩了。”
这话一下就叫顾昀从朦胧睡意中清醒过来,动了动腿,在床上空出一块地方让白蔻坐下说话,但手也没放开。
“昨天差点被你吓死,怎么那支箭就正好冲你去了呢?”
“天知道呢。”
“昨天在御前可热闹了,那不是正经的鸣镝箭,骨哨也是临时制作的,从这些行为上看肯定是有意的,但是那一箭到底故意还是无意就难下定论,最后还是当个无头公案算了。”
“不要紧,婢子得了那么多慰问礼,公案就公案啦,这种事哪有那么好查的。可要是手滑误射,这箭术也够高明的。”
“所以我倾向于故意,做最坏打算,那一箭就是冲你来的。”
“婢子何德何能,值得箭术高手隔空取命?”
“对呀,从最坏打算分析,你没有这么高的价值啊。”
“那就是故意从山林往水面射,想看看能射多远,结果误算了水面上的风力,风穿偏了箭矢,最终还是落在了营地范围?”
“嗯,这个解释合理,但是射箭的人又是谁呢?昨天可有不少人进山去了。”
“这就是你们男人们调查的事了,婢子可弄不懂里面的弯弯绕,婢子只知道您现在该起床了。”
白蔻嘻嘻一笑,抽手起身,把顾昀从床上扶起来,侍候他穿衣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