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顾昀比白蔻早到家,才进大门就听管家说了宫中赏赐的事情,急急忙忙赶回钟鸣院,他对自己的赏赐毫不关心,转身跑去白蔻屋里,被那幅桌屏刺痛了眼睛。
兰宝夫人肯定知道白家的往事,毕竟正是因为她的索尔特王的到来,才让人有了机会大作手脚,害白家失了势,如今只是因为一盆香料植物就这么大张旗鼓的给赏赐,还给了这么一幅昂贵的桌屏,八成是有了日后常来往的意思,若是得了兰宝夫人的相助,白蔻恢复自由的希望就又增大了几分。
想到白蔻不知道哪一天就要离开自己了,顾昀一脸的不高兴,身后跟来的丫头们见世子脸色,还以为他是嫉妒白蔻得了那幅好桌屏,一个个憋着笑安慰他。
听到丫头们在耳边叽叽喳喳,顾昀醒过神来,目光在桌屏上好似不舍又有点遗憾地扫了几眼,转身又分别去给老祖母和母亲道谢,然等再回到钟鸣院后,就在二楼书房一边吹着凉风一边看书,一边等白蔻回来。
白蔻回来时带回不少合作商赠送的礼物,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打听来顾昀的生日是四月初九,纷纷备好礼物送到工场请白蔻代为转交,当然,那些人精们也不会忘了送她一份。
净面更衣后,丫头们把世子的礼物送到二楼给他过目,白蔻则去向老太君和大夫人谢恩,感谢她们的赏赐,同时也表个忠心,保证日后会更加尽心服侍世子。
这份忠心是真诚的,在她恢复自由前,她一定会好好服侍。
顾昀对合作商们送的生日礼物不屑一顾,虽然都很贵重,但并不投他的好,看过后就让丫头们捧去给顾晨,让他挑喜欢的留下,剩下的锁进小库房。
白蔻谢完恩回到自己屋里,第一件事就是先收拾她的那一堆赏赐,兰宝夫人的大方让她也是咋舌,她觉得那一面缂丝桌屏就完全足够抵了其余的东西。
七手八脚地分类整理完毕后,白蔻把那扇桌屏抱到二楼,当着世子的面,把桌屏搁在两张桌子中间。
顾昀顿时就不爽了,那桌屏直接挡住了视线,连白蔻的头顶都看不到了,于是他放下书站起身,拿起桌屏放到了窗台上。
“哎,这是桌屏。”白蔻连忙伸手把桌屏抱回桌子上,“这是缂丝的,很贵的,搁窗台上风吹雨打怎么行?!”
“不就是一张桌屏,又不是买不到的东西,搁桌上占地方,你要是舍不得放你自己屋去,我另外给你定制一张四条屏算我的跟赏,怎么样?”
“有钱了不起?”
“有钱当然了不起,这话还是你说的。”
“哼,不稀罕,我自己会花钱买。”
“有钱了不起?”
“当然咯。”
“就知道气我。”
“哼。”
白蔻才不理会世子那张备显郁闷的臭脸,把她的桌屏端端正正地再次摆在两张桌子中间,严严实实地挡住眼睛正前方的视线。
顾昀盯着那幅桌屏,想象着是不是甩几滴墨汁上去。
“这是宫内赏赐,您不许打歪主意。”
“我能打什么歪主意?”顾昀眼睛一瞪,居高临下地望着白蔻。
“比如故意弄坏弄脏?”白蔻回以一个看透他的眼神,“弄坏赏赐是什么罪名您比我清楚。”
“东西既然摆在外面用,天长日久肯定会有污损,舍不得的话,你可以包起来搁库房里。”
白蔻眨眨眼睛,默默站起来开始收拾她那张桌子上的笔墨纸本,并全由一只手拿着,另一只手则去拿桌屏想要夹在胳臂底下,这瞬间勾起了顾昀不太舒服的一些回忆,伸手按住白蔻,先将桌屏放下,再将她手里的东西一件件放回桌上。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你就知道怎样对付我,桌屏你爱怎么摆就怎么摆吧。”
小聪明得逞,白蔻得意地又把她的桌子恢复原状,顾昀一肚子不爽,决定要讨点便宜安慰自己,一双贼手揽腰捧脸,抱住白蔻先亲一口。
“唔,突然想起来,你好像答应要送我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顾昀手臂放松地圈着白蔻的后背,看似调笑地说道。
白蔻一时没答话,但顾昀随即明显感到她的肌肉有那么一瞬间地绷紧,再看她脸上闪过做出决定的表情,顿时后悔自己这个蠢问题,于是收紧胳臂,将白蔻揽进怀里亲亲她的额头。
“您想要什么?”白蔻内心的紧张一闪而过,虽然那包药肯定是被这个世子给拿走了,大不了她再买一包好了,反正时间还来得及。
“我想要什么你都不知道?”
“您想要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我过生日,你总得做一桌好菜吧?你算算你都多久没有亲自下厨了。”
“还有呢?”
“你种了那么多异国香料,我要吃异国菜,各种奇奇怪怪没吃过的我都要尝尝。”
“行,这容易,就怕您到时候吃不下。”白蔻觉得这真太简单了,做十个八个大号披萨,撑死他。
“我又没说我一个人吃。”
“您要请几个客人?先说好,我好备料。”
“就是我平时来往的那些人呗,还有家里长辈兄弟。”
“在哪吃?水榭?”
“行啊,正好那里凉快。”
“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
“还有别的么?就这些了?”
“你有更好的建议?”
“没有。”
“别这么僵硬嘛,我过完生日就轮到你了,你想要什么礼物呢?”
“我想放假。”
“你要去哪?你家人要给你办及笄礼?”
白蔻愣了一下,她脑袋里完全没有及笄礼这个概念,对她来说这不过是看别人的热闹,与她无关,但其实,十五岁对男孩女孩来说都是代表成年的大日子,男孩成丁顶门立户,女孩及笄嫁为人妇。
“就算不办及笄礼,我生日休息一天都不行?哼,就知道是嘴巴上说着好听的。”
“好好好,准假准假。”
“也不许过问。”
“问都不能问?你要是出门了,万一有事找你,我总得知道你大概几时能回来吧?”
“您才是主子,没有什么事是缺了我就转不动的,您放一千一万个心好了。”
“这难说呢,万一工场有什么急事?”
“我会提前跟工场说好,那天有事直接找您。”
顾昀仰头翻个白眼,低下头来又亲白蔻一口。
“好,你生日,你随意,我不过问,不打扰。”
白蔻这才满意地笑笑,心里决定那天要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舒舒服服睡一整天,她必须得好好养养精神,现在终于开始种香料了,万里长征始于足下,只有老天爷才知道这是长征的开始还是中途或者是结束,她只想在这望不到头的漫长过程中打一个小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