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佩兰担心白蔻婚事不顺,却不料隔日早朝,御史参了顾昀一本,就是说他在街上与几名外地举人发生口角于是扒光他们的衣裤,以极度侮辱读书人尊严的方式招摇过市送去府衙,现在人还在府衙监牢里没有保释。
府尹大人连忙站出来解释缘由,指责御史颠倒黑白,分明是那几个举人惹是生非故意找茬言语恶毒,以府尹的修养他都学不来原话,幸而马车里是顾昀而不是白蔻,否则女孩子脸皮薄,岂不是逼白蔻去死。
御史被这一反问而问住,府尹马上向圣人请求下朝回衙后即送卷宗入宫,等看过卷宗再做定夺。
圣人允了府尹的请求,等看过卷宗再说。
下朝回衙后,府尹第一时间吩咐师爷把卷宗抄个副本送入宫中,叫刑房不用再审那几个举人了,等宫里的示下再说。
圣人看完卷宗副本,气得直接扔到地上,还把御史叫进御书房痛斥一顿,指责他调查不清胡乱告状,接着回复迎天府将那几个举人自取其辱,身为读书人却讲得一口下九流的污言秽语,既然不想做平民了,那就如他们所愿,革除功名贬为贱籍,顾昀扒光他们衣裳实为私刑也有错,每人赔偿十两银子,然后驱逐出京限期返回原籍。
每人赔十两银子,回家的盘缠都不够,而且贬为贱籍后父母兄弟虽然不受连累,妻儿却是逃不掉,要一并跟着沦落贱籍,但这是圣人的旨意,府衙也就照办,顾昀也没想到会得个这样的后果,但着实心里痛快,爽快地给了钱把这官司了结了,这件事也在京城里慢慢流传开来。
那几个人在衙门吃了一顿板子,身上都有棒伤,还在监牢里发生了群体不可描述事件,实在是内伤外伤一身是伤,衙门才允许他们先养伤几日,等能下地行走了再正式驱逐,顾昀赔给他们的钱都成了医药费,而他们养伤的这几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传到了喜乐坊,把街坊百姓都气炸了,纷纷嚷着要替白蔻报仇。
好几个后生打听到那几人出京的日子,就去城外埋伏,想办法从一群出城的商旅之中辨认出欺负白蔻的人,悄悄尾随,趁人不备套麻袋拖入野地中,借着野草的掩护把他们暴揍一顿,打得一个个都成了滚地葫芦,伤上加伤,至于还能不能如期返回原籍就只有天知道了。
白蔻知道这些事态发展,既然朝廷插手了她也就不再言语,她不聊这事,宁佩兰也不主动提,只当不知道,不然一旦说开来,难免要说到她怎么找婆家的事情,眼下这可不是让人愉快的话题。
白蕊听说之后也是担心白蔻受言论影响将来找不到良配,但在她想找妹妹谈一谈时,白蔻拿着消息贩子给的情报先来找她。
“姐,我知道那男方家是怎么回事了。最近媒婆有再来找你吗?”
“来过一次问我做好决定了没有,还说只要我嫁过去就是享福的,比在这里操劳要好,赚的钱再多都不是自己的。”
“享不享福倒是不一定,男方家也就是个做小生意的小富户,家里有几个帮佣,要娶你的男人倒是继承家业的长子,住百顺坊东北隅,叫鲁元真,兄弟几个都在婚后陆续分了家,只有鲁元真与父母一块过,儿子女儿一共三个,元配病逝半年。家庭情况就这些,没什么特别的,普普通通的寻常百姓,几代良民,祖上和旁支都没有作奸犯科之辈。”
“那他是怎么知道我的?”
“当然是有人告诉他的。”白蔻从几页情报中抽出一张摆到白蕊面前。
白蕊拿起来略微一读,惊讶不已。
“是二爷爷家的伯伯和叔叔们?”
“是白氏族长白业守,不是二爷爷,他们把我们除族了,与我们也就不再是亲戚,不要叫得这么亲热,以免将来碰面被他们拿捏住打感情牌。”
“我毕竟是长女,小时候与这些长辈亲戚还是很熟的,这突然间一时改不过口来。”
“我明白,我不是怪姐姐,我只是提醒一下,他们不打一声招呼暗地里介绍男人给姐姐,有他们自己的算盘,并不纯然是好心。”
“什么算盘?”
“生意上的多角债关系。”白蔻从情报中又找出一张纸来放到白蕊面前,“白氏公中的生意欠了鲁元真家不少货款,我一早就说过的,他们接手了族产后经营不善财产在缩水,现在他们就面临着这个问题。”
“所以想拿我抵债,嫁鲁元真,两家做姻亲?!”白蕊气得浑身发抖,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我亡夫家算计我,才过去多久,这又来一次!我就那么好欺负?!”
“对呀,相比我来,姐姐的确好欺负。”
“白蔻!”白蕊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但怒气是有些散了,在桌子底下跺了几下脚算是发泄了情绪。
“情报上没有说鲁家人是不是知道我们这一支被除族了,所以现在就看姐姐的意思,是拒绝这门亲事,还是觉得可以接受?”
“不接受,绝不接受,我讨厌毫不知情任人摆布,他们把族产败了就想摆出长辈面孔拿捏我,做他们的美梦!我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否则我要是如了他们的愿,他们马上就会来找你,我一个带女儿的寡妇哪有那么高的价值值得他们上心,一切的一切都是冲你来的!”
“好,既然姐姐这样说,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办,姐姐就不必操心了,哪天你找到了良人想要结婚了,提前几个月说一声,我好另找厨娘。”
“胡说什么呀!我就守着虹儿和你,这辈子不嫁人了,结婚没意思,真的,不说公婆和丈夫了,叔子和姑子说句阴阳怪气的话都够你气半天的。”白蕊娇嗔,连连跺脚。
“我一定牢记姐姐的教诲。”白蔻哈哈大笑。
“哎哎哎!我不是叫你不要嫁人啊!我是说我!”
“我知道,我知道。”白蔻笑着站起来,将情报拢好揣进挎包里,“接下来轮到我来正面进攻了,姐姐只管安心过你的日子,要是有人上门骚扰就叫他们来找我,我来处理。姐姐只要牢牢记住,我们这一支已经被除族了,这是我们的优势,他们谁敢摆长辈嘴脸就拿这个打他们的脸。”
“好,我记住了。”白蕊爽快地答应,她喜欢现在的生活,更不想妹妹受人算计,为此她愿意守寡一生孤独终老。
白蔻又问了几句茶室生意上的事情,与姐姐道别回王府安排后续。
她觉得族长家很可笑,难道他们以为自己姐妹两个不会去衙门查户籍相关的事情吗?不然怎么这么大的脸敢拿白蕊来抵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