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后,白蔻再来处理郡主的来信,果然是约庆王府赏花的事情,庆王天天闲着,有约会也都是风雅之事,尤其现在京城里有很多举人,不乏文才出众之辈,他也时不时的接受邀请出去认识几个青年才俊,侄子侄女们说要去他家里赏花,庆王殿下自然把他接下来有空的日子都列了出来。
郡主把这几天有空的日子就转给了白蔻,让她挑一天,她们自己姐弟可以说天天有空,虽然每日也要上学念书,偶尔偷懒一下太子也不会过分苛责。
白蔻翻了翻自己的记事本,虽说她固定在休沐休息,但也不是每次都能无所事事的宅一天,年底了,各种应酬,休息日比平常还忙,管事们虽然能替她出席一些场合,但身份地位是对等的,别家都是东家和掌柜出面白蔻就不能在后面装死,顾昀又忙着明年春闱派不上用场,她这一翻记事本才发现近期的约会都排满了,还挺难找个日子出来赏花游玩,对比来对比去,总算是在冬狩前挑出一个日子,马上给郡主写回信,然后搁在案头明早去寄。
次日一早白蔻临出门前被王妃请去屋里聊了一会儿,宁佩兰今天外出有约,问白蔻要不要捎买什么东西回来,她想到自己上次与王妃一道出门时订制的风琴包差不多该拿回来了,就拜托王妃绕路跑一趟,宁佩兰爽快地应了。
除此之外,白蔻想到白氏一族的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王妃说了,请她看好王府大门。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找消息贩子买情报的事么?”
“记得呀,怎么了?”
“当年我家出事后,族长一职交给了祖父的弟弟白业守,我们本房就被除族了,现在他们因为族产经营不善的问题又找上了我们,我姐姐已经被骚扰过了,族里以抵债的名义要姐姐嫁人,那份情报就是那个男方家的情况,我上门回绝了,现在族里知道了,昨天又派人来骚扰我姐姐,相信他们发现在我姐姐那里占不到便宜后就会来找我,但若我不在,就不要放他们进府,王妃也别和他们聊天,别让他们有任何打感情牌的机会。”
“竟然是这样?你上门回绝时男方家什么态度?他们善罢甘休吗?”
“那个男方家就是个做小生意的普通小老百姓,吓唬一下他们就软了,而且对他们来说收账比娶个媳妇要紧,所以回绝他们倒不是难事,我主要是怕白氏族人上门骚扰。”
“原来如此,好,我知道了。”
“我姐姐年长我十岁,她出嫁时家里还是好好的,所以她和现在族长那一房是从小的感情,她容易受到情感驱使做出糊涂事,我跟族人就没那么深的感情,我也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努力恢复民籍可不是为了让一群陌生长辈对我指手画脚。”
“放心吧,他们进不了王府的门,至于你姐姐那里,你跟顾昀提过这事没有?他是茶室的东家,虽说是你们姐妹私事,但最好也跟顾昀说一声。”
“嗯,那我回头写封信给他。”
“他就住对门你还要写信?一会儿我让人去晔国公府以王爷的名义传个口信,叫顾昀回来后直接过来一趟就是了,你们有话当面说,不比你写信清楚?你俩平时各忙各的,工场里里外外的事都是你拿主意,顾昀生意上帮不上忙,他这个权贵子弟做点别的事总是应该的吧。”宁佩兰既然已经从丈夫那里知道了顾昀的真实心意,自然是要给他创造便利啦。
“也是,那就这么定了。”白蔻没想到宁佩兰有别的心思,顺势就点头应了。
两人谈妥,道别分手,白蔻去工场,顺道寄信,宁佩兰出门赴约前派人去晔国公府给顾昀留了口信,同时甘氏的小轿到了王府,与王妃一同乘车出席约会。
二房如今分家搬出,关起门来日子过得还行,分家清算出来的现钱都在婆婆手里攥着,甘氏也不向她讨要,她这个小家完全靠她嫁妆出息支付开销,那么家里家外就由她一人说了算,顾旭诸事不管,照顾女儿也是兴致来了陪玩一会儿,玩得不高兴了就让奶妈抱走。
她们两个女人坐在车里,甘氏碎碎念地唠叨了一路,宁佩兰耐着性子听了一路,偶尔插嘴安慰几句还故意引诱甘氏多说一些,因此也就知道了顾二老爷顾云宽又写信回家骂人,两年多前出嫁的长女顾婉因为一直未生育又反对丈夫纳妾,正面临着被休的危险。
大户人家为了脸面极少休妻,这对男方家的风评也会大受影响,宁佩兰觉得休妻应该不至于,但顾婉若是依旧认不清自己的局面,被冷落也是在所难免,尤其娘家现在又这个情况,夫家新账老账一起算,哪里会给顾婉留情面,也难怪顾二老爷会写信回家骂人。
宁佩兰情不自禁地在心里为顾甘氏感到惋惜,女人一旦嫁错了丈夫,真的就是错付一生。
下午,外出一天的众人陆续回家,甘氏到家就听下人说顾婵来找过婆婆,如今杨宓被革除功名三代不许科举,家产又被罚没,好在房子没收走,但杨家已无生计来源,顾婵也是拿自己的嫁妆出息支撑家庭开销,应急倒也罢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还是回娘家来讨个办法。
甘氏听到这些事就心烦意乱,她这边也缺钱,婆婆吵死了要在上坊买宅子定居,可公中分家得的钱根本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她现在除了早晚请安平常都少去隔壁,顾婵回娘家讨主意,婆婆又能出什么好主意,到头来还不是又要麻烦自己。
左思右想更心烦的甘氏在家里坐不住了,带着孩子乘上小轿又去了王府找王妃聊天散心。
宁佩兰在上房的耳房里待客,宫长继回来听说甘氏在,他就自己换了衣裳然后去外书房与管家料理家务,没一会儿小厮又领了顾昀进来。
“我们才分手,你怎么就过来了?”
“不是你大清早地给我留口信要我到家后过来一趟么?什么事呀,这一天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两个人突然面面相觑,然后双双恍然大悟。
“哦,是王妃。”
“是白蔻。”
“管家,白蔻回来了没有?”
“回王爷,白大掌柜还没有回来,早上的确是王妃是以王爷的名义去晔国公府给顾世子留的口信。”
“咦?我昨天在工场呆了一天,她还有事没跟我说?”顾昀转转眼珠子,又问管家,“管家,昨晚上白蔻回来后是不是又出去了?”
“顾世子好神算,昨天下午白大掌柜的姐姐白蕊急急忙忙来找,但那会儿白大掌柜没回来,她只得先回去了,想来晚上白大掌柜从侧门出去,应该就是去茶室了。”
“那就是她姐姐白蕊又出事了。”
“你是东家,水贞是管事,若是生意上的事应该直接找你,但她找白蔻,可见是她们姐妹私事。”
“但白蔻又要找我,看来这私事得我出面帮忙解决。”
“那你在这陪我喝茶慢慢等吧,正好我这都是些迎来送往的应酬事,你也帮我出出主意,备些什么各色礼物合适,你家要是有用得上的我们一块儿买。”
于是他俩和管家在外书房里讨论起来,不知不觉等到了白蔻回来,顾昀就去客院等着,这里毕竟是王府,他上次偷偷摸摸进了一次白蔻的小院,可不敢来第二次。
没等多久白蔻就过来了,顾昀看她进门就忍不住地欣喜和激动。
“我突然知道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
“您的意思是我老得太快?一夜老三岁?”白蔻没好气地看他。
顾昀顿时哑口无言,“咦?我没这意思!这话句也不是这么解释的!”
“那您是什么意思?”
“没有意思了,刚发现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是拍到马蹄铁上了。”白蔻故意做个翻蹄子的动作,马蹄铁是钉在马掌上的嘛。
后面进来上茶的下人听到他俩对话,忍不住地噗哧一笑,又赶紧整肃面容,放下茶盘,给两人斟上茶水行礼告退。
这敞亮的上房顿时就只有他俩,一个多余的闲杂人等都没有。
“说吧,找我什么事?你姐又怎么了?”
“被人骚扰了。”
“谁?!有外人敢来砸我的生意?!”
“我跟您说过我这一支被除族的事吧?”
“说过。族人露面了?找你姐了?”
“嗯,直接上茶室找人,被客人们的下人看到了,最近留意一下圈子里的女眷动向。”
白蔻想了一下,整理了一个腹稿,把这几天的事按时间顺序讲给了顾昀听。
“那个提亲的男方家已经被我说服,不会再起这个主意了,他们会找族里算账,所以昨天族里就派人找上白蕊了,说是来的那个婶子白蕊自己都不认识,但是一张嘴巴好厉害。”
“唔,族人露面,你姐有这份从小的感情在这里,被人牵着鼻子走也是难免,你别生她的气了,最后她不是没上当么,留了个口子给你处理。”
“茶室招待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女眷,一个外人闯进来就会带来不安全的隐患,再说了,那是做生意的地方,又正是生意的时间,扔下差事不管与外人说话?你花钱雇她是这么干事的?”
“好好好好,听你的,就原谅她这一次,她要是再犯糊涂,公私不分,我就开了她,另请新厨娘。”顾昀举手投降,这种事他不和白蔻争辩,白蔻永远是对的,“你姐姐的事不说了,我们说说怎么对付你这个族人吧?”
“前族人。”
“是,前族人,前族人。”顾昀觉得这叫法真拗口,“你想怎么办?”
“收回族产。”
“啊?!”
“趁着他们经营不善,又欠下大笔外债,唆使债主上告,拿资产抵债,我在背后慢慢回收。”
“但这并不能全部收回,城里的店铺可以这么弄,你们白氏一族的族田却是一分地都动不了的。”
“不要紧,能收回多少收多少,反正他们经营不善,现在不出卖将来自己也要结束关张,那时还更卖不出价钱来,族田就留给他们吃饭好了,安心去做个地主,不要想着做商人了。”
“好吧,我先查一查他们到底有多少外债,能迫使他们卖掉多少城里资产,但如此把他们逼急了,可能就会对你不利了。”
“我就是要他们对我不利啊,事情闹大了才有人给我撑腰,我才不会悄无声息地把事办了,我巴不得闹大了才好。”白蔻底气十足。
顾昀摇头轻笑,“什么都是你有理。”
“本来就是我有理。”白蔻眼睛一瞪,腮帮子鼓鼓得像个青蛙。
“但他们自知早已把你们这一房除族,还要找上你们姐妹的话,说不定他们已想好了另一套能博人同情的说辞。”
“管他们什么说辞,惹毛了我都上公堂说去。”
“好吧,暂时就这么定了。”顾昀拍拍衣裳站起来,顺手就去牵白蔻,把她也拉了起来,“我们上街吃饭吧?我有个好馆子带你去。”
“这个时间外出吃饭?”白蔻看看天色,根本不想出门。
“去嘛,很近的。”顾昀轻轻晃着白蔻的手,“就在隔壁两个坊,吃完走回来时间都够。”
白蔻很认真地想了想,“还是算了,都已经回来了就不想再出门了。”
“那我们乘车去,去嘛去嘛,不会误了关坊门的。”顾昀牵了白蔻就往外走,对她没有挣脱而感到心里窃喜。
“现在去还能有座儿?”
“有有有,一定有。”
“那家馆子肯定不好吃。”
“新开张的馆子,还没有打出名气来,要不然这个时间去真的没有座儿。”
两人出了房门,顾昀主动放开了手,虽然有点可惜,但想想一会儿共同乘车他又雀跃起来。
顾昀吩咐下人通知他的侍卫在大门外等着,他跟白蔻到了马厩,喊上老崔套车,然后从侧门出去往大街上与侍卫会合。
他俩并排坐着,顾昀不介意坐在对面倒座儿,但并排坐才有机会牵小手,反正车厢高,帘子一拉外面什么都看不到,他壮着胆子挨着白蔻坐。
马车出天水坊上干道绕去吃饭的那个坊,街边有调皮的小孩玩炮仗,专往行人脚下和车轮子扔,扔一个炮仗就跑开,尽惹得路人咒骂。
老崔小心翼翼地驾着车,但防不胜防,一颗炮仗在马蹄子底下炸响,马受惊尥蹄子,老崔连忙扳紧手刹,车子重重一颠,车里两人都是猛地前冲,幸好还有桌子挡了一下。
等老崔安抚住了马匹重新出发,车里两人也好端端地坐稳了,白蔻才发现自己腰上多了一只手,她低头掐了一把,听到顾昀呼痛的声音,她笑得很奸诈。
顾昀怏怏地收回手,剩下的路程两个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
这顿晚饭的确如顾昀所介绍的那样美味,新开的馆子其实已经小有名气,但还没到爆满的地步,所以他们临时去也有雅间,一群人饱餐一顿美食,舒舒服服地返程。
白蔻忙了一天,这又吃饱了,出发没多久就靠着壁板打起了瞌睡,顾昀轻轻凑过去,小心地扶着白蔻的头靠在自己肩上,虽说这马车已经是相当出众的平稳,壁板毕竟是木头的。
靠在了更舒服的地方,白蔻睡得很放松,顾昀先玩玩她的手指,又把手举在唇边亲吻,见她毫无反应,胆子就更大了。
嗯~啾一个~再啾一个~
(作者的话:吐了一顿总算感觉好些了,先把中午的更新补上,4500字,谢谢大家的支持和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