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宇文买下新宅后又做了一些小的改动,所以甘氏搬家的事才拖延了这么久。
简单地说,就是婆媳两个分灶生活。
从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开始,甘氏都与婆婆分开,自己负担自己的生活开支,互相不干涉,同时她也没让婆婆和两个庶母住的寒酸,都有明亮的大屋子和宽敞到足以散步的院子。
毕竟是修缮一新的宅子,找不到一个破屋,就连柴房都粉刷和修补过。
住平房的那几个月,甘氏喜欢这种分开生活带来的久违的清静感受,远香近臭,即使现在同住一个大宅,也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顾二夫人带着女儿女婿和亲家母参观了自己住的院子,杨夫人见外面绿植不错,叫上顾婵一块儿出去看看,赏赏这一大片的仲春绿色,杨宓则留在屋里与岳母说说话。
“娘,这大宅子和这大屋子倒是挺不错的,您在这里养老,我们做小辈的也就放心了。”
“还行吧。”顾二夫人不咸不淡地应着,“我是老了,媳妇要当家作主,我就只好在这里养老度日了。”
“娘您别这么说,新媳妇进门,做婆婆的就放下家务享清福,大户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嘛?只有小门小户的婆婆才不得歇,一把年纪了还得为儿女操劳。”
“唉,我就是个劳碌命,真歇下来我要生病的。”
“娘您管管您现在的院子也一样的嘛,岁月不饶人,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劳神劳久了要生病的,您看我娘,自从媳妇进了门,她省心多了,您要像她一样才好呢,家务事就让大嫂操劳去,这本来就是她的家嘛。”
“是啊,我就是个做客的,在主人家里还是不要太得意的好,省得惹人烦。”
“娘您说哪儿去了,谁敢烦您啊!您是长辈!”
“哼,怎么就不敢了?我住着人家的宅子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娘您这话说的,这虽然是甘家人出钱买的房子,可只要大嫂以后多生几个大小子,将来这房子还不照样是您孙子的?您现在计较这个做什么呢?住孙子的房子,让您这奶奶的脸上没面子了?”
杨宓这一席话哄得顾二夫人眉头舒展哈哈大笑。
“老话都说女婿半个儿,你大哥远在外地,还好有你哄我开心。”
“这哪里是哄呢,这就是实话实说。”
“我的儿,就你嘴甜。”
顾二夫人乐不可支,杨宓正好哄在她痒痒处,一身舒爽,看杨宓怎么看怎么顺眼,这一下子就比她亲儿子还要亲了。
杨宓见岳母如此反应,又加紧多哄了几句,今天的目的就是哄得岳母高兴,下一次再来才是说顾昀的坏话,把岳母引到他的计划中来。
他知道顾昀一贯看他不顺眼,尤其他是豫王党死忠,顾昀一直对他多有防备,所幸最终他还是娶到了顾婵,看在亲戚的面子上,顾昀没法和他翻脸,现在杨顾两家又结了仇,有顾婵插在双方中间,他可以放过晔国公府,只找顾昀算账。
一定要顾昀付出惨痛代价才能善罢甘休。
而这个计划成功的一部分,就是要岳母顾二夫人站在他这一边,不能让她通风报信。
以晔国公府长房和二房素来的矛盾,要煽动岳母的情绪其实只是小事一桩。
但今天是暖房宴的大喜日子,不适合聊些扫兴的话题,杨宓暗暗攥了攥拳头,等过几天,等他与石天珉谈完。
石天珉那边也是受了顾昀的蒙骗,一心以为他是知交好友,其实顾昀才是披着羊皮的狼,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能倾泄一肚子坏水。
简直坏透了。
甘氏为了今天的暖房宴,特意请了外面的大厨来家里烧菜,午宴时还有戏班子唱堂会给宾主助兴,宾客们热热闹闹玩了一天,临近傍晚才散。
顾昀陪母亲来的,一整天都在找机会往女眷这边跑,明着是照顾母亲顾大夫人,但眼利的顾大夫人早看出来儿子的一双眼睛只跟着白蔻打转,白蔻坐在哪儿他的眼珠子就盯着哪儿,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养了一个这么蠢的儿子顾大夫人感到很丢脸,于是当散场的时候,顾大夫人毫不犹豫地拎着儿子上了家里的马车,不许他往白蔻那边蹭。
“娘,我跟宫长继说说话。”
“你这一天跟他还没说够?”顾大夫人睨了儿子一眼,“人家有王妃在身边,你硬凑什么热闹?祖母的马车不舒服?非要挤人家的马车?”
“呃……”
顾昀抿抿嘴,不吭声了,乖乖地和母亲同乘马车回家,决定第二天去工场和白蔻一块儿做事。
现在是等会试放榜,榜上有名者才有资格参加四月初的殿试,顾大老爷要在官署关到三月初放榜后才能回家,顾昀在考完这几天除了在朋友圈里交际之外就没别的事情,想想还不如去做生意呢,帮白蔻分担一点儿,还能给自己赚点甜头。
次日一早,顾昀的马车在侧巷等到白蔻出发,两辆车一前一后往工场去,但走进白蔻办公之所才惊讶地发现改了格局。
原本白蔻在外间办公,内室作为她自用的休息室,现在她把厨房那几个坚持用功念书的厨娘提拔上来做她的文书,把外间给了她们做文书室,她自己迁入内室办公,休息室自然被取消了。
顾昀看到这样的格局一阵不爽,虽然提拔厨娘上来做文书是早就料到的事情,但顾昀却没料到这样的改变,直接削掉了他最喜欢的甜头。
再不能大大方方地避开下属的眼睛,溜进来吃白蔻豆腐了。
白蔻很干脆地无视了顾昀的不爽,挥了挥手,文书姑娘们纷纷起身跟进内室,站成一排依次向白总禀告今天的公事安排,再挨个接受白总下达的差事,每人跟进一项或者两项,有独立办的,也有协同合作的,个人综合能力如何都会在这过程中慢慢地展现出来。
顾昀站在一边看着,感觉自己好像是来参观的客人。
公事安排下去后,姑娘们退下各忙各的,但内室的房门开着,顾昀看到有人在墙角的茶桌泡茶,片刻之后,有个姑娘端进来一个茶盘,倒好了两杯茶,才行了礼关门离去。
顾昀踱步走向白蔻,拿开她故意挡在嘴前的茶杯,低头深深一吻,舔走她唇上的残茶。
“白总不愧是白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