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下人带信出发后,白蔻和顾昀又在查看先前没看完的情报消息,不过除了石家的这一条以外,其它的都没有进一步跟进的价值,无非都是白蔻坐牢这两天京城里都有什么人对她暗中诋毁中伤,没多大意思,也就是顾昀对花庆玉这个消息贩子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个花庆玉,他的手可真长,满京城是不是没他打听不到的消息?”
“人家这辈子的最大心愿就是致力于做京城最好的消息贩子。”白蔻把一桌的纸条一张张展平叠在一块儿,收进专门的一个档案盒里。
“他跟你什么关系呀?”
“通过生意进而发展起来的朋友呀。”
“感情很好吗?”
“还不错啊,人长得也很帅,多亏有他,我现在总算是在****上有了一点自己的势力。”
“你俩经常见面吗?”
“那倒没有,倒是经常通信。”白蔻把档案盒合上,系紧封口的棉绳,抬头闻了闻。
“闻到什么了?有异味?”
“好像闻到一股特别的酸味。”
“你才发现?”
“难道你早就闻到了?”
“浓郁得都快溢出房间了。”
“为什么呀?好端端的怎么有这种酸味?”白蔻咯咯轻笑,把档案盒放到矮柜上。
“我吃醋了,你还不快来哄我。”
顾昀看着白蔻的背影直咽口水,明明是不显身材的中衣中裤,穿在白蔻身上却依然能勾勒出她这几年强身健体练出来的曼妙身段,他可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吃不到大荤,油星子总得尝够吧。
白蔻放下档案盒,却往外溜。
“男人一涉及争风吃醋这种事往往喜欢动用暴力,我还是离你远点以策安全。”
顾昀大笑着追上去,拉住白蔻压回床上热烈激吻。
“你既然知道男人争风吃醋会采取暴力,怎么就不知道男人其实也很好哄的呢?”
“这可难说,一样米养百样人,男人采取暴力是大范围比例,哄一哄就好的是小范围比例,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我又不是钢筋铁骨,对不对?”
“狡辩。”顾昀低下头轻吮白蔻柔软的嘴唇,两人很快就投入了新的唇舌大战之中。
傍晚,顾昀无视了天边传来的暮鼓声,死皮赖脸地留下了,反正白蔻也没有强硬地赶他走,他就当她许可了。
至于晚饭吃什么都无所谓,对顾昀来说最美味的当然是把白蔻拆吃入腹,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随便来点粗茶淡饭垫垫肚子,未来总有享用大餐的时候。
夜里休息时遇到点麻烦,白蔻坚决不相信顾昀的睡相有改善,但顾昀不肯睡客房她也拿他没办法,他一个高高大大的大小伙子,没法用强硬手段赶他出去,于是为了保障自己的睡眠,白蔻打开了后罩楼的一个房间,里面有一个箱子,放满了文房礼物,她一口气抱了满怀的石质笔山回来,仔细地摆在床中间。
笔山就是山形笔架,石质就比较重,在床上不易移位,睡梦里一旦乱动,胳臂腿什么地往上一撂必然硌得慌,白蔻才不管顾昀这一晚上睡得好不好呢,反正别想再把她挤下床。
冲了个热水澡回来的顾昀看到白蔻已经把床都铺好了,只能认命地老实躺下,两人各睡各的被子,白蔻还不忘把顾昀带回来的几大袋文件都签完字。
这一夜白蔻自然睡得安稳,顾昀却是一晚上醒好几回,回回都是他的胳臂或者腿重重地硌上了笔山,还有一回是他的胸口直接压在了笔山上,硌得他肋骨疼,这么翻来覆去的直到后半夜顾昀才渐渐安睡下来。
到早上白蔻神清气爽一夜好睡,等她叫醒顾昀却见他睡眼朦胧怎么都睁不开眼,听着他嘀嘀咕咕地抱怨昨晚上没睡好,白蔻笑得不行,好说歹说地拉他起床,哄了他去洗漱更衣,吃过早饭服侍他穿好官服送他出门。
顾昀才到翰林院点了卯销了假,就被早就等着他的宫长继一把提溜走,拎回他的屋子严加审问。
“说,昨天一整天不见你人影,在哪儿过的夜?”
“明知故问。”顾昀翻个白眼不理他。
“哟嗬,看你这得瑟的小样儿,看来是美了?”
“没有啊,你不要乱说伤害我和白蔻两个人的名声。”
“拉倒吧,臭小子,跟我面前装~”宫长继一巴掌就扇过来,顾昀嘻嘻哈哈笑着闪开。
“你俩都这地步了,谈好了几时结婚没有?”
“没有。”
“你不着急是吧?”
“我急也没用啊,结婚不是这么容易的。。”
“什么意思?”
“等下了早朝就知道了。”
“啧,跟我卖关子?快说!你听说了什么消息?”
“京城石氏,那个织造皇商知道吧?”
“知道啊,怎么了?”
“他们是淝州石氏的一支,昨天我得到消息,京城石氏让老家族人出面写了奏疏,告白蔻女人干政贪图富贵一心高嫁置她流放的家人不顾,不忠不孝不守妇道,而我一心娶她是纵容恶女,士林之耻,有损状元之名,辜负朝廷栽培。”
“啊……?!”宫长继愣了一下,摩挲着下巴眼珠子乱转,“这就有点意思了。”
顾昀耸肩冷笑了一下,拿起宫长继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女人干政这个罪名嘛,要等兵部的意见,要是他们说这是为了兵部自筹军费的商业建言那就没有任何问题,谁不知道白蔻那是点石成金的财神奶奶。再来说这个告白蔻不忠不孝罔顾亲人贪图富贵一心高嫁,我觉得完全告错了,这几条罪名是拿来凑数的吧?从今年新科二甲进士中择良人为婿是圣人恩准,碰巧你考中状元,年龄又合适,知根知底互相包容,你俩是最好的良配,不挑你还能挑谁?你俩要是不结婚,那才叫抗旨,才叫不忠,现在的局面是你想结婚,白蔻挂念亲人一直拖拖拉拉。哎呦喂,这样一说,反倒成了忠孝不能两全的感人事例啊!这一定要大书特书,好好给你俩宣扬宣扬!”
宫长继兴奋地搓搓手,浑身燃起了无穷的干劲。
顾昀眼睛一亮,重重地把茶杯往桌上一放。
“对呀!我和白蔻是奉旨完婚呀!”
宫长继瞠目结舌,“你没毛病吧?这最高理由你俩都能忘?”
“啧,这不是事情多嘛,忘了,忘了。”
“啧啧啧啧,你俩是贵人嘛,贵人多忘事。”宫长继把顾昀鄙视得不行。
“哎呀,别笑话我了,到时请你上座,一定上座!”经宫长继这一提醒,眼看着婚事有望,顾昀笑成了一朵花。
“嘁~没见过你这样的傻货~你俩都是傻货~”
“哎呀,话也不是这样说的嘛,白蔻也有她的想法。”
“什么想法?她的婚事完全由圣人撑腰,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蔻自立女户,光棍一个,她嫁人,谁来做女方长辈?她出阁向谁敬酒?”
“呃……”宫长继眉毛一挑,立刻放低了声音,“她想求家人赦免?”
“不止赦免,是翻案。”
“这很难!翻案很难!”宫长继完全毫不犹豫地摇头,“赦免反倒相较容易些,白蔻立功无数,今年工场这边又上税超过万两,她吹过的最大牛皮完美兑现,农场她说种菌子也成功种出来了,再以这结婚的理由祈求赦免,我们这些人帮着敲敲边鼓,请皇后和太子说说好话,加上圣人对白蔻的宠爱,这时候提赦免不难办。”
“我也是这么跟白蔻说的,但她有她的道理,从龙之功,世袭御厨,白业宏时任御厨总管,那是七品官职,清清白白的好人家背上这个罪名,后代前途尽毁,翻案和赦免不是同义词,她作为白家人,她不甘心也是理所应当。”
“翻案真的很难,后宫贵妇与前朝皇子母子俩联手陷害朝廷命官密夺御厨房控制权,这不光是朝堂丑闻,还是后宫丑闻,圣人颜面尽失对白蔻有什么好处?”宫长继霍然起身,在屋子里踱了几个来回,“白蔻必须要让一步,只能求到赦免,让她家人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她可以让这一步,但是这案子的始作俑者必须要付出代价,他们如今依然尊贵,白蔻意难平。”
宫长继凑近顾昀,与他耳语。
“我们已经坑了豫王,赵妃一党尽灭,亲王贬为郡王,丧失一切政治资源,这不够?”
“不够,想想为这件事不光是白家人付了代价,还有那五万个出国作战的将士,他们也需要得到一个交待,这对他们和他们的家属还有我们朝廷来说,本是不必要的作战,可是为了某些人的私欲,五万个将士的背后是五万个家庭,就算一个家庭是祖孙三代五口人,那也是有二十五万人卷进这场战事里。”
“问题就在这里,这案子一旦翻过来,白家人恢复名誉,这场战事被重新提及,污点啊,圣人在位的污点,必然要写进史书里,洗都洗不掉,这才是妇人干政引发恶劣后果的典型例子。”
宫长继直起腰,扶着椅子稳稳坐下,再坑豫王一次让他们为当年的案子付出代价,宫长继对此没有意见,反正又不是一边的,犯不着同情他们,受害者想出口气才是正事。
“他们现在偃旗息鼓,老实做人,想抓他们的小辫子还真有点难度呢。”
“所以我就结不了婚咯,可怜死我了。”顾昀稀泥一样瘫在椅子里。
“呸~”
宫长继翻个白眼,笑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