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煜点了点头:“说了。”
姚心兰很是紧张,手不自觉地捏了捏桌布:“都说了些啥?”
穆煜看了她一眼:“你猜他们会说什么?”
姚心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我哪儿猜得着啊,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穆煜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妈,你们几位长辈的想法,我都懂。但是,我现在很明确很郑重地告诉你们,我不会忘记姝姝,更不会再重新找什么对象。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只有林姝。我最爱的女人,也是她。就算你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也不会改变。”
姚心兰嘴唇抖了抖,眼眶猛然一红:“小煜,你这又是何苦,难道你真的要孤身一辈子吗?”
“妈,相信我,不会的。姝姝没有死,她只是暂时没办法回来。”
“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
姚心兰的眼泪劈里叭啦地砸了下来。
看她哭得那么伤心,穆煜心里也不大好受,蹲下来,握住她的手:“妈,我不是执迷不悟,姝姝她真的还活着。”
姚心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坚毅的脸:“你……这是何苦呢?儿子,妈不逼你,但是妈求求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吗?”
穆煜伸手从桌子上抽了纸巾,替她擦干眼泪:“妈,我没有折磨自己,虽然我很想念姝姝,但是我并不觉得痛苦。我相信,她也和我一样,正在思念着我。”
姚心兰哭着摇了摇头,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站起来,脚步蹒跚地上了楼。
穆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点堵得慌。关于林姝的身份,他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了,所以,只能让爸妈这样误会下去。
小媳妇儿,你快回来吧,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受不了的。
穆煜走到窗边,看着漆黑的夜空,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声。
穆文军书房。
穆煜敲了敲门,等里面应了声,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小煜,你怎么还没睡?”穆文军正在看文件,桌子上的烟灰缸里摁着几只烟头。
原本他是戒烟成功了的,但是这两年又重新吸了回来。
“爸,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穆煜拉开椅子,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穆文军又点了支烟,夜很深了,他有些困了:“什么事?”
穆煜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声说道:“爸,我决定过几天向部队递交退伍申请。”
穆文军被这话惊得一愣,手里刚点燃的烟猛地掉了下来,把裤子烫了个洞。他迅速把烟捡起来扔进烟灰缸,一只手在裤子上拍了拍。
“爸,没事吧?”
穆文军脸色有些不大好,摆了摆手,重新把烟捡回来夹在手上:“为什么?因为林姝?”
“不全是,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有这种想法了,当时姝姝不支持我这个想法,但是我这两年想得很清楚,我想退伍回家。”
穆文军吸了一口烟,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反对。小煜,你很清楚,你留在部队是最有前途的。你从小就想要当兵,这些年你也做得很好,部队里的首长们对你的评价都很高,以后前途不说不可限量,但也确实一片光明。
如果你从部队里出来,你想过你能做什么?以你现在的军衔,转业到地方,最多也就在县公安局这种地方待着,你真的甘心吗?就算有我和你岳父,师父师公在后面帮你,但是这都是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的,而且很有可能都无法达到你留在部队里能达到高度。”
他并没有独断地下命令,而是客观地跟穆煜分析局势。
“爸,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但是,我并不想转业。我是退伍,当年怎么进了部队,如今就怎么出来。”
“你……”穆文军饶是再想冷静,也有些无法淡定了,“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你图的什么!”
“我当初进部队,也不是冲着当官发财去的,我只是单纯想要当兵,保家卫国。而现在,我的想法发生了改变,志不在此,也不想走仕途,所以,退伍是最好的选择。”
穆文军气得有些狠了,把烟使劲地摁在缸里:“行,你高尚,你有志向,可你想过我和你妈没有?我们这么多年,忍受跟你无常时常见面,为你担惊受怕,我们图的是什么?我们不求你大富大贵,但也不希望你一事无成!你当年说要进部队,我们尊重了你的想法,可现在你突然就说要退伍,你可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穆煜低声说道:“爸,我知道我突然说要退伍你会接受不了,可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自己做主。当年你们可以尊重并支持我入伍的决定,为什么现在就不能再尊重支持我一回呢?”
“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穆煜耐心道,“爸,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离开部队以后会不如意,可我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又有想法,我做什么不行呢?难道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认为我离开了部队就连个人样都活不出来了?”
穆文军定定地看着他:“儿子,你有这番勇气固然是好,但现实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
“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穆煜站了起来,“爸,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今天来,只是知会你一声,并不是来征求你的同意的。未来的路,不算再难走,我也绝对不后悔。何况,我并不认为我会过得越来越差。”
穆煜转身打开书房的门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想按我自己的想法活着。另外,林姝的事情,是我的底线,我不会为了你们的想法就改变我的想法。让你们难过,我很抱歉。”
说完,穆煜离开书房,留下穆文军独自一人在里面拼命吸烟。
姚心兰红着眼睛走了进来,抽泣着道:“这可怎么是好!姝姝那事儿暂且就不说了,怎么又突然想要退伍?这到底是怎么了?”
穆文军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又点了一支烟静静地吸着,良久,他才缓缓说道:“随他去吧,他要是实在混不出个人样来,不还有我这个当老子的吗?总不至于让他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