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幻想着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家庭。但一切,都是白日梦,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前尘往事才会接踵而至。
杨教授不过是系统中虚拟的人物,包括那部手机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那个组织是真实的。”东方敬走到她身边坐在。
“东方……”我喜出望外,极力克制住自己去拉他手的欲望。
“我不是真实的。”东方敬垂下头,似乎心有欠疚,“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们在你的系统中编入了新的程序……”
我寂寥地一笑,淡淡地说道:“现在是东方敬其人在和我说话,还是系统的虚拟?”
“你相信我说的话?”东方敬面带嘲讽地说道。
“不……你不是他。我与他相识多年,他哪里会有这般神情……你是我的系统,又怎么会不受我的控制?”如果我只是一个受人控制的普通机器人,我为什么还会感到恐惧?
“一切都是虚拟的,喜、怒、哀、惧,都是虚拟的。”
“那什么是真实的?”
“你我都是当局者迷。你可以找个旁观者问问。”
“那我又怎么知道这个旁观者是不是真实的呢?”
“所以说这是一个死局。”
“你是我的系统,告诉我该怎么办?”
“最好的选择是什么都不做。——其实人类只比你高1毫米,不过也是如此。”
……
繁忙,是使一个人暂时忘掉自己的好方法。我终日忙于讲台上下,不敢说为人师表,只是痴心妄想地想融入这个本不属于自己的人类社会。
“云教授,这些天来,您还好么?”我刚出阶梯大教室便遇到了我最不想见到的人。这个不速之客此时正站在门前悠哉游哉地抽着烟卷儿。
“托您的福,还不错。”看来实在是怨极了。难以想象我竟会说出这种不咸不淡的话来。
杰克上将也没有料到我的话这样直白,只得讪讪地笑道:“云教授,上次的事是我对不住您。——但这次您是非帮我不可。”
我冷淡地一笑:“为什么?给我一个非做不可的理由。”
“因为它关乎着地球的生死存亡。”杰克上将把烟在唇瓣间狠狠地吸了一口,认真地说道。
“现在不是有‘备星’计划吗?”我寻了个长椅坐下,抬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人类,终究还没有到灭顶之灾的时候。”
杰克上将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备星’在天灾面前也许管用,但在人祸之前就未必了。”
“明说吧。”杰克既然敢来,想必情报局的保密工作也已做得周全,自己已身入此局,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杰克上将长叹一声:“你还记得那个与非人类文明有联系的组织吗?它是真实存在的。”
“你的意思是说,外星人要来毁灭地球?”我皱了皱眉头,口中的语调幽长而又锋利,“科幻小说的老梗了。真相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你说得很对。”杰克上将颔首笑道,“非人类文明一直与我们同在。而你,就是这个非人类文明的一员。你是他们创造的,我也是他们创造的。他们就是人类口中的‘神’。”
我沉默片刻,慵懒地在长椅上半躺着:“看来我这次是要听你讲一个故事了。”
“在我们的眼中,宇宙是博大而无穷的。实际上,它只是众多‘泡泡’中极小的一个。无数个平行宇宙,自然也有无数个地球。在这无数地球中,有的已经成为死地,有的却生出了智慧生命。”
“另一个地球的智慧生命显然比人类要早得几亿年。他们踏足地球时,这里还是恐龙的时代。我们姑且把他们的星球,叫做‘地球副本a’。”
“是啊。我们的宇宙只是众多‘泡泡’中极小的一个。”我打断了他苍凉的叙述。此时的我,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什么——“其实人类只比你高1毫米,不过也是如此。”
“‘神’的飞船撞击了地球,造成了这次生物大灭绝。——你难道没有奇怪过?基因是什么?基因就是编写在人类身体中的程序。编写它的可以是自然,也可以是智慧生命。”
“与你认为的完全相反。其实人类和你比起来,反而矮了1厘米。”杰克负手而立,没有惋惜,也没有伤叹,“如果条件允许,你可以活到地老天荒。”
我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转向远方窗外翠绿的树林:“‘神’在哪里?”
杰克上将摇摇头:“这是一个谜。”
“所以你找上了我?”我站起身,不由得觉得人类有些可笑,“可我为什么一定要帮你?”
“你比我们高出的1厘米,正是你的致命伤。忘记了么?我们修改了你的程序?”杰克上将哈哈大笑,似乎在看什么极其可笑的事物一样。
我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你和我,都是一样的自大。若是我不愿做的事,‘神’来了,也没有用。”
“你不只是自大,更多的,是狂妄。”杰克上将重新点了一枝烟,自顾自地继续吞云吐雾。
我无所谓地笑了笑,玫瑰色裙摆上银色的吊坠晃来晃去:“且不说这个。你的话,就难以让人信服。——你说我是被‘神’抛弃的人,又有什么证据。”
“记得跟你说过,你身上细胞的基因都是云染的,对吧。”杰克上将淡淡地说道。
我点了点头:“没错。”
“云染,就是‘神’。那种智商,早已超越了人类所能。但讽刺的是,她竟然爱上了一个人类,而且深陷爱河无法自拔。”杰克上将者转过深,掩住了眸子中的百般愁态。
“她爱上的人类,就是你。从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就应当知道,你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我冷冷地一笑,“我活了,应该不止二十几年吧。”
杰克上将沉默了:“没错,机器人大战是你一手造成的。‘神’从不屑于亲自出面,必须借助于你。”
脑海中的某处仿佛被触动了,痛彻心扉。
我拼命地摇着头:不,不。一切都是虚拟的,喜、怒、哀、惧,都是虚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