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危崖不思归,醒来睁眼看云海。
思过崖山洞外的对联,简单又直白的描述寄情与山水之间的隐士情怀。
令狐冲文化不高,但也觉得这两句诗读起来颇有几分意境在里面。杜白说这对联是他随手涂鸦写的,令狐冲听了大为敬佩,他自己也在思过崖住了几个月,当时只觉得枯燥无味,度日如年,哪里有杜白这般的闲情逸致,居然还会写诗?
令狐冲跟着杜白进了山洞,里面已经被通体改造一番,再也看不出以前的样子。
工匠们只是把山洞石壁上的岩石简单的规整了一遍,依托山体的自然环境,再用奇石,盆景
,花木,水流等造景点缀。普普通通的山洞经过这么整改,每一个细节都与山洞的主体遥相呼应。整个画面看起来放佛曲径通幽的园林假山一样,看似浑然天成,却又意境幽深。
华山派的弟子们都以为,掌门闭关修炼,一定很艰苦。
哪想到杜白在这里居住,不但更加舒适宁静,同时也体现了他胸怀珠玑,虚怀若谷的气度。
杜白带着令狐冲走进了山洞的深处,在一个石壁上有一个造型古朴奇特青铜酒樽前停了下来。这个青铜酒樽是拿不起来的,它是一个巧妙的机关枢纽,杜白把酒倒入杯中之后,酒水一满,瞬间径直沉入杯底,旋即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如金属撞击的咔嚓声音,山壁忽然如门一样打开,露出了一个洞口。
令狐冲惊异的望着这一切,这洞中洞的洞口里面十分幽深,看起来至少有十几丈远。他想象不到的是,那些工匠究竟有什么神奇的本领,短短三四天的功夫,不但将山洞重新布置了一遍,还凿除了这么深的一个密洞出来。
杜白跟令狐冲说了思过崖密洞的开启方法,并告诉他这件事要保密,除了他二人外,谁都不能告诉,连宁中则也不允许知道。
杜白让令狐冲再三保证保密之后,就把他带进了密洞,密洞是一条窄窄的孔道,四周石壁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切痕,似乎被人用利器开凿出来的一条路。
这情景太过神秘,令狐冲不由寻思:
这密洞如此神秘,难道是是掌门自己开凿出来的吗?若真如此,他的毅力是强到了什么地步,他的武功又是高到了什么地步?
令狐冲心下对杜白越来越敬佩,他跟杜白一直向前走了快二十丈的距离,然后通道忽然向左一弯,眼前一下子霍然开朗,出现了一个极为宽阔石洞。
“啊!”
令狐冲见这石洞足可容纳千百人,脑袋顿时转不过弯了,他惊疑一声,问起了杜白:“掌门,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巨大的石洞,难道是前些天的工匠们开凿的吗?”
杜白摇了摇头,一边带着令狐冲点燃了密洞石窟内的灯,一边说着:“那些工匠才来思过崖三四天的功夫,怎么可能凿出这种巨型山洞。这里原来是华山派为魔教十长老准备的一处陷阱。被我无意中翻了出来,我前些天让工匠过来,把思过崖山洞重新布置一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为什么?”
令狐冲有点不理解。
杜白微微一顿,笑得有些冰冷:“这就是华山派前辈们的智慧了,斗智不斗力,嘿嘿,有意思。”
令狐冲见自家掌门面露讥讽之色,跟之前说到风清扬被陷害的表情一样,心中顿时明白,这多半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令狐冲跟着杜白在密洞石窟内转了一圈,点燃了十几支巨大的火烛。洞内渐渐明亮起来。
令狐冲这时也看到了石窟内右边的山壁几丈高的地方有一块突出的石台,石台下有四字一行,一共四行。
深深的刻着十六个大字:
“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
这些大字都是被人用锋利的兵器刻上的,每个字都至少有一尺见方,深入石壁三寸有余。
令狐冲看的这些字迹走势犹如刀光剑影一般充满了杀气,离得近了,你甚至能感到这道字痕里锐利无匹的剑气,与森森彻骨的寒意。
十六个字的下面,还有刻着不少骂人的小字,都是说五岳剑派的卑鄙无耻,诅咒他们不得好死的词语。
令狐冲见这些小字骂的太过难听,十分气恼,他本想破口大骂,可又想到杜白之前冰冷的态度,心中莫名一虚,不由问道:“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不会去看吗?。”
杜白淡淡一声,似乎不想提起这件事情。
令狐冲的目光移到了石窟的另一边。这一面墙壁上刻着无数人形,每个人形都在舞刀弄剑,上面的内容居然是五岳剑派的所有剑招。
而令狐冲看到华山剑法的旁边,竟然还有一行字迹:
“张乘风张乘云尽破华山剑法。”
令狐冲勃然大怒,心中想到:我华山剑法精微奥妙,天下能挡得住的已屈指可数,有谁胆敢说得上一个‘破’字?更有谁胆敢说是‘尽破’?”
带着怒火,令狐冲看的更加仔细了。
他顺着那一行字往下看,有一个使剑的人形,从图上的姿势来看,令狐冲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本门的基本剑法中的一招
“有凤来仪。”
令狐冲是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当然知道,这招有凤来仪的剑势轻盈灵动,有如一只凤凰飞舞,美妙的姿态下,藏着五个后招,招招断人后路,让人避无可避。
而刻图的人在有凤来仪这招的旁边又刻了一个图形,这个图形的招式看似简单,却后招不断,绵绵不绝。整好可以克制有凤来仪这一招的所有变化。
令狐冲心中仔细的分析比较,最终赫然发现,有凤来仪这一招在旁边的图形招式下一败涂地,竟然真的给破了。
令狐冲在华山中长大,对华山派的武功剑法极为自傲,他见自己家的武功被破,心中惶恐之下,又极为不甘,他忍不住继续往下看去。却越看越是心惊。
那华山派的一招招,一剑剑,每一道剑法,居然都被人给破掉了。
霎时之间,令狐冲万念俱灰。失神落魄到了极处。
他对着杜白喃喃开口问道:
“掌门,我们华山派的武功,真的被破了吗?”
“不仅华山派,五岳剑派的所有剑招都被破了。”
杜白的话让令狐冲更加的心冷,可是杜白似乎看不惯令狐冲这副落寞的样子,开口训道:
“你慌什么,天下间哪有不破的剑招,一柄剑而已,长不过三尺左右,重不过几斤几两。就算是方寸之间,你拿着一把剑之外,上下前后何处不是破绽。你不要被固定的招数所迷惑。难道你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招数被破掉,也不随机变招吗?”
令狐冲听到了杜白的话,眼睛一亮,可又很快的暗淡下来:“可是那所有的剑招都被破掉,那岂不是变招也没有用吗......”
“蠢材......跟你说不明白,我用有凤来仪的剑招攻你,你用墙上的破招来对我。”
杜白冷冷一哼,从石窟内找出两把剑。一把交给令狐冲。
令狐冲知道自家掌门是当今天下的大人物,可是杜白平日里都是以一副上位者的形象对人,从来没有显露过武功,令狐冲不知道杜白的武功高低,生怕自己不小心伤了自己的掌门,一时间之间,犹豫着是否要出手。
杜白似乎最烦令狐冲婆婆妈妈的样子,
他手上长剑一挥,剑尖上猛地闪过一抹冷冽璀璨的紫色精芒。
霎时间,整个山洞顿时风起云涌,隐隐间更有有深深的剑意充斥其中。
令狐冲见杜白出手凌厉,便知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他这才放心下来,按照石壁上的招数还击。
石壁上的招数果然是有凤来仪的克星,杜白的长剑还未刺出一半,前路已经被令狐冲的剑法重重封死。
杜白见两柄长剑就要撞了上去,冷哼一声,脸上紫气一闪,紫霞神功已经催动起来,尽数凝聚在长剑之上,对着令狐冲的剑上狠狠一斩。
以剑法而论,令狐冲的长剑攻势巧妙,两剑相击之后,杜白的长剑会弹在一边,而令狐冲的剑法还有攻击的余地,能直指杜白的要害。
可是接下来的情形超乎了令狐冲的想象之外,自己的长剑一与自家掌门的长剑相触,便气劲四溢,传来一股不可阻挡的巨力,而自己的长剑在这股巨力下,霎时如催拉枯朽般成网状破裂开来。
清冷的剑光一闪,令狐冲的手上只剩下了剑柄,而杜白的长剑,已经放到了令狐冲的脖子上。
幽幽的烛光在山洞内摇曳。
剑光如霜,轻轻落在两人的身上。
杜白白衣如雪,人如神剑!
令狐冲剑毁人痴,一败涂地。
“昔年华山派内战,剑宗没有了风清扬后,为什么会败,你现在该明白了吧?既然天下间所有的剑法都有破绽,那自然是谁的内力强,谁的武功高了。”
杜白轻轻一语,引起了令狐冲的深思。他瞧着地下自己的碎剑,心中不由惊叹掌门的武功高强,紫霞神功深厚。同时他又想道:
这就是真气的厉害之处了,五岳剑派都有上乘的气功为根基,气功越深,剑法的威力越大,掌门说的没错,两人剑法相同,那自然是谁的内功高,谁就武功高了。其实就算是剑法被人克制,只要内力深厚,压制住对方,那自然是内力强的人赢面大。
令狐冲想通了这一环节,顿时又对自家的武学恢复了信心。
“掌门,你说的是,是弟子想差了。这些破招也只能破掉弟子的剑法,但跟掌门的紫霞神功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杜白听到令狐冲对自己紫霞神功的夸赞,脸色不喜反忧,沉吟片刻之后,竟然叹息一声:“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紫霞神功厉害有什么用,我的武功还比左冷禅还差的太远了。令狐冲,你或许以为我手握大权,势力极大,可是你不明白,纵然是我统领百万雄兵权倾天下,难道就能抵挡绝世高手的雷霆一击吗?”
“掌门,那怎么办?”
令狐冲深深为杜白担心着。
杜白的神情出现了一丝悲苦,又渐渐变得从容:“人在江湖,处处血雨腥风,恶人厉害,你要想赢他,就一定要比恶人更恶的才行。这次对付左冷禅,说不定我也会用上一些例如陷害风清扬,与魔教十长老之类的手段。说实话,我本逍遥人,最见不得这些阴谋诡计,可是为了华山派的安危,我一点点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唉,这就是身为一派掌门的责任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掌门......”
令狐冲短短两个字感慨之后,已经说不出话了,因为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才能形容出掌门伟大的气量。
“说实话,这次我与左冷禅对敌并没有什么信心,他的武功太高了。令狐冲,一旦我有个万一,你就是华山派的掌门了。”
杜白轻轻一叹,接下来语气竟像是在交代后事了:“令狐冲,其实你重情重义,华山派在你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有分量。这点我是很放心的。可是我不放心的是,一旦你继任华山派的掌门,你再也不是江湖上的三流人物,届时你的朋友会是少林的方证,武当的冲虚,你的敌人会是嵩山派的左冷禅和日月神教的东方不败。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能力承担这一切。”
令狐冲默默的听着杜白的话,心中是百感交集。
他是很感激杜白对他的看重,但是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都是武林的泰山北斗,东方不败又是武林的头号大魔头,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江湖浪子,又何德何能,怎么配这些名宿相提并论呢?
掌门啊,你可是太看得起我令狐冲了。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杜白见令狐冲有些愣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一声后又开始交代起来:“令狐冲,接下来我会以紫霞神功的要诀,来参悟东方不败的魔功,这段修炼异常危险,动辄就有性命之危,说不定还会变身成魔。你要好好替我护法,我一有异动,若是化身为魔,你就关上石窟外的大门,把我锁起来吧。”
令狐冲对于杜白所说的魔功总是觉得有些虚幻,但见杜白总是这么郑重其事,心底又隐隐觉得有些不祥的预感。
“掌门,既然这门魔功这么危险,为什么你还要修炼它呢?”
“因为这门魔功太厉害了。”
杜白感慨一声,指了指墙壁上的剑法,又说道:“就算是这些五岳剑派的精妙剑招,还有魔教十长老的武功,跟这门魔功比起来也是差的太远了。天地之别,天地之别啊。”
令狐冲对华山派的武功向来自傲,但是看过了十长老的破招之后,便有些底气不足,可是这是他听到杜白如此夸大魔功的威力,贬低五岳剑派的武功,还是有些不能相信。
杜白见令狐冲有些不服气,叹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令狐冲,我知道你还不太相信这门魔功的厉害,其实就算是你修炼了这门魔功十天半个月,也能与左冷禅有一拼之力,要是你修炼个一年半载,那随时宰了左冷禅都不成问题。”
令狐冲听到自己能够打败左冷禅,心头一热,如果这话不是杜白再说,那令狐冲一定是以为别人是在说牛皮。
可是杜白偏偏煞有其事的说这门魔功的厉害,到时让令狐冲有些动摇。
难不成,掌门说的是真的?
令狐冲忍不住问了一声:“什么魔功竟然有这么厉害?”
“这当然是东方不败的魔功了,这门魔功若是不厉害,东方不败又怎会是天下第一呢?”
杜白淡淡一叹,说道东方不败时候,神色悠然神往,似乎自己也能达成他的境界一样。
令狐冲也被杜白说的热血上涌,恨不得也见识一下这门魔功的厉害。
杜白注意到了令狐冲的神情后,轻轻一叹说道:“我的麾下没有一名绝世高手,不能抵挡左冷禅,可惜的是这门魔功对人有难以承受的损害,我又不能把它交给他人修炼,害了他人。令狐冲,你不知道,这门魔功若要硬是要修炼,第一关必须断七情,绝六欲,我想跨过这一关来修炼魔功,但总是不能成功,还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虽然这门魔功曾经也有莆田少林寺前代的红叶禅师修炼过,但他终究是步入了魔道,幸好他有佛门高僧的定力,才不至于危害江湖,令狐冲,我会把紫霞神功传给你。但这门魔功我不传你,是不想害你,若是你没有步入地狱之心,你最好是想都不要想这门魔功。”
杜白说完这段意味深长的话后,自己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盘膝而坐,开始修炼起了内功。
令狐冲见杜白开始修炼,也退下一旁。
杜白坐在石台之上,法相庄严。
他鼻息涌动,轻轻一吸!
刹那间,一股无形大力在杜白体内赫然出现,强行吸取着天地间的灵气,沿着全身筋脉,引导进入体内各处窍穴,历经九大周天循环后,灵气化为真气,并在循环中得到了不断的洗练与壮大,最后渐渐回归丹田之中。
他朱口微张,缓缓一呼!
杜白体内的那一股强横的内力真气,猛地散发,环绕在身体周围,化为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紫雾。
这道由真气催发形成的淡淡紫雾,初时轻如云霞,若有若无,然而其延绵不绝,凝而不散,不过片刻之后,紫雾越来越多,竟隐隐有铺天盖地之势,须臾功夫,杜白全身彷佛被一层氤氲紫气笼罩,恍如神仙中人,凌然不可侵犯。
紫气如烟,似流云般转动,若星辰般灿烂。
没有人能够形容杜白此刻的光辉。
令狐冲看到了这般异象,心中自然明白,杜白身上所散发的,就是华山派享誉天下的紫霞神功了。
可是杜白年轻轻轻就拥有如此深厚的紫霞真气,也让令狐冲极为震惊。
掌门不愧是掌门。
这般修为,我令狐冲是万万及不上的。
内功修炼是天人合一,用天地间的精华提升人体素质的修炼。
令狐冲知道真气玄妙无方,修炼的时候,最是忌讳被人打扰。越是到修炼的紧要关头,越是容易出问题。有些人的内功修炼到了紧要关头,往往会选择亲近的人为自己护法,以防万一。
令狐冲见杜白让自己为他护法,知道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他念及杜白对自己的种种关切与期待,心中难免有所感动,这时他也宁神静气,不在随意移动,用心察觉周围的环境,为杜白护法。
杜白一修炼起来,就浑然忘我,令狐冲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家掌门收功,他等的时间长了,就不由想起杜白刚才提到的魔功。
这究竟是什么功法,真的那么诡异,真的那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