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的子孙骨子里就是爱学习的劲头,模仿的能力特别强,不然也造就不了后世山寨大国的地位。桃花葱花饼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不久之后,在西门的建筑工地边上出现一两家卖杂面馒头的或是仿版葱花饼骨头汤什么的摊子,实在不出意料之外。直到某一天承志送了巡防营的货回来。
“言哥儿,今儿收货的换成了胡大哥。他叫我往后都送他那里去。”承志开口说道。
“我在后伙房打听了一下,听说营里也供上了葱花饼,只是没咱们家的香脆好吃。”承志想了想,又接着说。
“从明天起,巡防营那边就不要送了。你去跟胡大哥说一声,就说咱们忙不过来要歇几天。”桃花想了想吩咐承志。
“咱们哪里忙了?西门那边你不是说快完工了,也不准备再出摊了吗?”承志不解的问道。
“咱也累了这么久,让你休息休息还不愿意啊?”桃花好笑,伸手做势要敲承志的头,可惜身高不够,也就做做样子。
“休息休息也好,只是两头生意都停了,家里就没什么收入了。”兰芝刷着锅回头冲桃花说着,满是血丝的眼睛里带着担忧。
“银子哪里赚得完的,你也不数数你的钱袋子里有多少钱了。”说到这个,三人都呵呵笑。自从做了生意,兰芝就多了一个数钱的习惯,无论多忙,多累,每天至少数两遍钱袋的习惯雷打不动。
吃过午饭,三人集体补觉,兰芝再一次数了数手里的银钱,十三两又八百个铜钱!放在二十多天前,她想都不敢想,有朝一日,她会数到这么多钱。之前跟承志两个可是一日两顿粥都喝不起的主呢。望向趴在床上小小的一团,四肢蜷曲,不知什么时候被子已经没了一半,兰芝轻手轻脚的拉出被压在身下的被子,仔仔细细压紧被角。睡觉都不老实呢,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有好几回听到她在梦里大叫‘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两处活儿都没得做了,忙碌惯了的两个人午睡起来有点不知所从,第三个人还在香甜的睡梦中,桃花睁开眼的时候就正对上两双迷茫的眼。
逛街去!桃花小手一挥,三人浩浩荡荡奔向街头,开始桃花在府城的首次购物。当然钱袋觉得位置,东贫南富、西贵中清高,桃花三人的腰包注定走不出东门的范围。
风刀子呼呼的刮着,天上一轮日头只能发出惨白惨白的光,显然在两者交锋中没占到多少便宜。满大街的行人大部份双手抱臂,紧紧的搂住裹在身上不多的寒衣。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兰芝说今年的天有些怪,入冬的天了,怎么还没下场雪,桃花望了望天,带着不正常的晕黄。天黄有雪,人黄有病,老天都黄成这样了,还没飘点儿雪,估计病得不轻。
钱财壮人胆,咱们现在也是有钱人呢,桃花呵呵一笑,带着柳家姐弟出入布行,身上的衣衫太单簿了,床上的被褥硬梆梆,再不换身行头,这个冬天铁定过不去。
“小哥儿姐儿是买布还是买棉花?”小二哥标准的问话,露着八颗牙的笑容让人看得亲切,还好不是一个只敬罗衫不敬人的主,都被人赶出来三回了,桃花望着黑瘦得有如非洲难民的小二哥只差没热盈眶,好人啊!满大街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害得老姐钱都快花不出去了。
“看看,看看,都要看看。”
“好嘞!咱家的棉布细腻软和,麻布结实耐穿,绫罗绸缎品种齐全,洁白的棉花堆成山,客官慢挑慢选。”小二声音洪亮又专业,很有喜感的吆喝很带劲,是个机灵的伙计。
年老的掌柜听得小二招呼,从点了炭火的内间伸出头颅来往外瞧,见是几个穷小孩,立马就缩了回去,下颏上稀疏的山羊胡须在布帘子后翘了几下不见了。
“嘿嘿,小哥儿看这边,密细的棉布,好料子啊,做里衣也好,做被褥也好。”小二忙伸手把桃花盯着右边的目光引向左边。
其实,我只是想弄条秋裤。有一种思念叫做望穿秋水,有一种寒冷叫做忘穿秋裤。‘假如一个国家穿了60年秋裤,就再也没可能脱下它了。’这可是一个有名的遗传学家说的呢。真的,秋裤太重要了。如果两条麻杆腿儿没有在寒风里打过颤,真不能理解那个钱多得烧包的‘秋裤大楼’建造者的狂热。
“棉布,一定得要棉布,弄条麻布秋裤,腿上的皮还要不要啊。”脑子在神游,嘴上就脱口而出了。
“啊?”
“啊?!”兰芝不明白桃花说什么。小二哥心下暗喜,看来有桩大买卖啊!
“小哥儿好眼光,棉布又舒适又暖和。”
“一尺棉布都能买两尺麻布了。”兰芝扯了扯桃花的衣角,小声说道。
“棉布多少钱,麻布又多少钱?”一定要弄条棉布秋裤!穿了快三十年的秋裤一下没得穿了,都快魔障了。
“咱家的棉布不贵,才二十五文一尺。麻布都要十三文呢。一匹棉布四十尺有余,小哥儿一家都够用了,划算得很。”店小二是个会做生意的。瞧着避重就轻运用得,谁说古人忠厚老实的?
兰芝倒着急了,一个劲儿朝桃花使眼色,坚决表示她们姐弟不用买。咱现在也是老板呢,这么好的员工好意思刻薄?当即大手一挥,好,就买一匹。店小二喜上眉梢,拿货的时候都用上一溜儿小跑了。
再选被褥的时候,兰芝死死的抓住桃花的手,让她挥不起来,不办法,只能买两匹麻布凑和了。
“棉花十斤,靓蓝棉布一匹,天蓝麻布一匹,褚石麻布一匹,小哥儿对对,东西都齐活啦?”明显的最小的孩子才是拿主意的,店小二低下身子直接望着桃花说话。
“暂时齐了吧。算算多少钱。”
“棉花十斤一百文,棉布一匹一千文,麻布共一百零四文,统共一千两百零四文。小哥儿买得多,零头就抹了,就按一千两百文算。”店小二嘴皮子利索,报完数,帐目就算出来了。
“小二哥都说了,咱买得多,就抹个四文钱是不是太少了点儿啊?”买卖买卖,不讨价还价的算得什么买卖。上辈子逛街的朋友特别多,分享快乐的时候大部份都是显摆砍了多少价下来,不然哪来的成就感。
“这……这都是实打实的价儿。”麻溜的小伙计都被难住了,看来这世道不兴砍价?
“价码没得少,总得送点什么吧?”桃花有点失望,平时的柴米油盐都是兰芝操持,现在自己的第一次购物严重失败啊。
“泼猴儿怎么办事的呢?好说,好说,小哥儿买得多,小店尽量让客人满意。”山羊胡子老掌柜出来了,吼了小二哥一吼子,转过头来对仨孩子笑呵呵。
“价钱没得商量了吗?”桃花还不死心。
“小哥儿你看,小店也是小本经营,做着左右街坊的生意,您去打听打听,小店的价钱那一直都是全城最低。”老把式就是老把式。
“那也成,我姐爱绣个荷包帕子什么的,看掌柜的能不能送点边角余料啊?”
该当是三个运气好,小店真有代客人做衣服余下几个半尺的缎料。桃花跟掌柜的又磨了会嘴皮,白得了好几块。桃花还在为没讲下价来自怨自艾,没注意到后面背着棉花找着布匹的承志兰芝满目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