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世界上还有比山中虎豹更可怕的东西,那便是敌人手中明晃晃的刀枪了;眼下那个眉毛双翘的头陀,他手中的戒刀就像漫天的飞雪,朝着刚才走近来的青年剑客纷纷扬扬而来。
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不怕死的人,但是对于一个勇敢的人来说,他虽然也怕死,却有一颗不畏死亡的勇者之心!而这个青年剑客,恰恰就有这么一颗勇者之心。
他面对着这忽如风雪交加般凛冽的刀光,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似乎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不仅如此,他还发出了一丝冷笑!
这样一来,那个挥砍戒刀的僧人害怕了!因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镇静的人——宁静如风,稳如磐石!所以,僧人的戒刀虽然挥舞得密不透风,但他自己的心中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清醒地认识到,此战必败了!
果然,就在僧人手中的戒刀,将要砍入那位青年剑客的面门之时,他的身体突然易位了;因此,僧人的戒刀扑了一空。然而,对于这样一举一动关生死的决斗来说,扑空就意味着给对方创造了反击的机会——有时候这样的机会,会搭进去自己的身家性命!
所以,僧人败了,并且败得很彻底——永远也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因为,那个青年剑客刚才还扛在肩头上的用黄锦包裹着的那把长剑的剑鞘,已从他的手中,插进了那僧人的心脏!
这时,场上安静下来了,人们都愕然当场,唯有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还在掰着他的小指头,数着自己心中的幸运数字!
而现在,那个腰身像柳叶一样柔美的女子,竟也忽然感到自己该做一个非常明智的战略调整了;因此,她咣当一声,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松纹古剑。她开始运用自己最狠毒的武器了——她在不声不响地解扣子、脱衣服!
“你可以走了!”待她身上一丝不挂的时候,那个青年剑客淡淡地说,“一个女人,能够下贱到这样的地步,让她去死,的确是太便宜她了!”
于是,那女的真的就从那剑客的身边走了出去,将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忽然被那剑客叫住了:
“等一等!”他说着走上前去,用剑柄挑起了地上,刚才那个女人脱下的衣服,一甩;因此,那些衣服就像一朵白云落在了那你人裸露的身体上,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已经死过了,重新做人就应该庄重一点!”
女人流出泪来,无声的流泪,默默地流泪!最后,她就在禅堂门口急忙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匆匆地走了!就像懂得羞耻的姑娘那样匆匆地跑了!
“他娘哩!我真恨,怎么我不是女人。”这时,那个头上带着戒箍的头陀忽然自抱自怨地说。
“你当然也可以成为女人!”那青年剑客冷冷地说。
“真的!”对方万分激动,他说,“原来我也可以做女人,那太好了,老天爷,你真好!”
“但,这已是下辈子的事了!”
听了青年剑客的这句话后,头陀的面色陡然大变,就像是斑斓大虎无意中走进了屠宰场,并且闻到了死亡的噩耗;他脸色苍白如死,就连握在手中的戒刀也在瑟瑟发抖。
良久,他忽然问那剑客:
“南少侠,我要怎样才可以不死!”
“当然,”南剑冷冷地说,“你也可以不死的……”
那人立即抬起头来,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但随即他又听到了南剑这样说:
“只要,这个笼子里的孩子说,你可以活下来,那你就只管走出大门去好了!”
因此,那个头陀怀着又惊恐又侥幸的神情,看向那个笼子里的孩子;孩子依然在掰着他的小手指头数数,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他都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他的神情是那样专注,那样安详,完全没有发现这个世界的无奈和脏乱!
这时,他却忽然回过头来,看了那个头陀一眼,“杀死他!”他突然说,并且脸上带着怨毒的表情;随即,他又低头掰着手指头数数。
头陀绝望了,惊恐地看向南剑;之后他又转过头去,更加怨愤地看向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突然,一抹杀气拂过他的眼睑,他猝然出手,竟不是针对南剑,而是朝着笼子里被关着的那个小男孩飞扑了过去。
那一瞬间的动作之快,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流星虽快,但是人们毕竟还是可以看见它摇曳的尾光;而这个头陀的此举,虽有征兆,却令人瞠目结舌。
然而,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依然还在静静地掰着自己的小手指数数,完全没有发觉,危险正在向他迫近;他也想象不到,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要挥刀砍杀他!
头陀的戒刀竟然没有砍中关押小孩子的木头笼子,就已经掉在了地上,并且连同他的整个人也载倒在地,就像一头死狗那样,带着惊恐万状的表情,愕然地看着禅堂的屋顶,喘着临死前的粗气。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将他的胸膛打碎的竟然不是南剑手中的剑鞘,而是他的好朋友——那个自称是金爵方丈的老和尚手中的月牙禅杖。老和尚神情泰然,他从对方的胸口抽出月牙铲的时候,就像孩子们从土里拔出一颗萝卜一样轻松、惬意;竟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个正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多年的同伴一眼。
他怀着十分高兴的神情,走到南剑的面前,并朝他拱一拱手,“南少侠,”他说,“现在老衲是不是可以不用死了!”
南剑点了点头,因此他就惊喜望外;可以,南剑随即还说了这样一句话:
“你当然可以不死,”他指着地上那个正在死去的头陀说,“只要他同意,你就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了!”
老和尚一听,如雷轰顶,面上的笑容立即变成了死气沉沉的土色;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地上气若游丝的同伴,喉咙里涌上了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
这时,那个临死的头陀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怀着十分兴奋愉快的表情,张开满嘴流血的口,哈哈大笑起来,直到最后一口气断了,他的神情都是那样十分地愉快!
而现在,老和尚虽然低头看着脚下的地,但是他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他的那柄沉重而又锋利的月牙铲;他忽然抬起头,转过身来看着南剑。
“他现在死了,不会说话了!”他说,“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了。”
“难道,你连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个规矩也忘了吗?”南剑冷冷地说,“他不但说了话,而且还说得很大声,并且你也听得很清楚,也听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