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覆盖了整座小镇,沿河种着的一排大树,之间的空隙处光影迷离。阳光射在胖头鱼紧握着的钢刀上——寒光幽幽的钢刀,迎着太阳的光辉,迸发着慑人心脾的寒意!使赵大宝见了,面色苍白,心惊肉跳。
然而,这个老人却显得非常镇静,他就像并不知道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他古铜色的面皮上,那一个个深褐色的老年斑,依然很沉静,并没有因为惊恐而稍显苍白;不仅如此,他面上那沉静的神情中,竟忽然漾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可以说,在面对着有人提刀朝自己大喝一声之后,面上仍有笑容的人,这个世上不外乎两种;一种是脑子有问题的人,还有一种就是非常厉害的人了。眼前这个老人,绝对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人;相反,他的神情告诉你,他不但是个非常正常的人,还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他的眼神之中透着一股深邃的、宁静的、睿智的光芒,这种光芒告诉人们,它在遇到任何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时候,都会很镇静。并且,都会有他应对事物突变的能力。
赵大宝此刻是绝对不敢再动一动了,他是实诚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和人争吵过,更没有打过架。面对这种严峻的场合,他手中虽然握着一条结实的扁担,整个人却害怕得紧;浑身就像不胜寒冷的人那样,打着哆嗦,不住的发抖。
老人却若无其事,他向前走了一步,“大宝兄弟,”他说,“你这副索子不错,借我用用!”此刻的赵大宝,浑身发抖,哪里还说得出一个字来。
于是,老人也只顾将他挂在扁担肩槎上的那担棕绳,取下来。取下来之后,他把盘成圆圈的棕绳穿在左臂弯里,右手捋出绳头捏在手上,向下垂着大约一尺来长的绳头。而这个时候,小刀和胖头鱼已经走到了赵大宝和老人的身边了。
老人忽然转过头去,看着率先提着钢刀,从他的右手方向走过来的胖头鱼,小刀紧随其后,“俩位小兄弟,你们刚才,是在和我们说话吗?”老人心平气和地问他们。
“你叫谁小兄弟!”胖头鱼陡然将怪眼一睁,他那像鸡屁股似的嘴,噘得更加严重了,使得他整个一张脸向下沉;腮帮子上的肌肉一条一条清晰可辨,似乎已经到了愤怒的极致了。他朝着老人喝一声,“你算老几,也可以叫老子做小兄弟。”他用刀指着老人。
赵大宝已经吓得满头大汗了,手中的扁担也因为手臂颤抖得太厉害,没有抓稳,倒了下去。但是,却被一只很快的手,闪电一般将那条将要倒在地上的扁担扶住了;赵大宝惊愕一看,竟是被老人接住了他那条,将要倒地的扁担。那一刻,赵大宝说不出的感激,他竟然在战栗中朝老人挤出了一抹憨憨的笑容。
“大宝兄弟,不要怕!”老人朝着他笑一笑说,“这俩位朋友,可能是有些误会了,不可能无因无故,就拿刀找我们的麻烦。”
“对不对,朋友!”最后,老人转过头来,朝着胖头鱼和小刀笑一笑问,“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点误会了?”
见此,小刀的眼神之中,陡然多了一份犹疑的神色,同时,他的眉头也轻轻地皱了皱,那样子,似乎正处在激烈的斗争和思考之中。而胖头鱼的整张脸形,已经被愤怒冲击得变了形了,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张鬼脸。
“废话少说,”他朝老人吼起来。顿时,所有经过那个地段的路人,都吃了一惊,也都在一惊之中,回头朝着发出怒吼声的胖头鱼,看了过去。见此,胖头鱼只好暂时将赵大宝和老人放一边,用刀指着那些朝他回望的路人们,再次厉喝一声,“看什么看,信不信我连你们也宰了!”众人大吃一惊,一个个吓得面色煞白,落荒而走。
“死老头,你哪里来的,你要找这个混混搬什么箱子?”他又调回刀头,指着老人大声喝问。而立在他身后的小刀,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
老人看着胖头鱼,又看了看他已经杵到自己面前的钢刀。之后,他却朝着胖头鱼,冷冷地笑了笑,“现在,什么都不用搬了!”
老人话一出口,小刀顿时面色一变;而胖头鱼却反而感到有些不太明白对方说话的意思了,“死老头,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老人依然看着他冷冷地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要把我面前的这把可恶的刀,先解决了!”他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都像跳蚤一样,蹦进了小刀和胖头鱼的耳朵里。说着,老人将一直捏在右手中的绳子,突然一甩。而这一刻,胖头鱼手中的刀,也忽然用力朝着老人的面门一劈,企图一刀将老人砍死。
但是,老人却笑了笑,身子略略一侧,于是他就站到了胖头鱼的右侧去了。而这个时候,他手中甩出的绳子,竟然像一只灵巧的蛇一般,唆的一声,便将胖头鱼挥刀砍出的手臂缠住了。
见此,小刀一直笼在袖筒里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他的右手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握着了他那把锋利的小刀了,并且朝着近在一臂之远的老人,刺了出去。可以说,他这一刀在这个时候、这个距离、这个角度,朝着老人右胁下刺去,那真的是非常成熟,而又非常完美的攻击时机。
从这一点,也充分证明了,小刀的沉静与阴毒不同一般;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通常情况下都是不会失手的。然而,这一回,却有些意外了!
老人似乎算准了自己右侧的那个,始终不发一言,像个木偶人一样沉静的青年汉子——小刀,会在这个时候,这个角度,突然向自己发出攻击。因此,他将紧紧拉住胖头鱼手臂的那根绳子,突然一抖,并且整个人,猛地、快速从他们俩人之间的缝隙中,就地一滚,钻了过去。
这样一来,老人刚才将拉着胖头鱼手中的棕绳一抖的时候,绳子立即像波浪似的拱起了一个大圈。而小刀从右侧刺来的小刀,被老人趁机在地上一滚,避开了;如此一来,老人手中抖成了一个圆圈的绳子,就刚好套在了小刀的手腕子上。等他反应过来,正要缩回去的时候,老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并且站到了俩人的身后,同时他也将套在胖头鱼和小刀手臂上的绳子拉紧了。
俩人的手虽然被老人捆在了一起,但他们每人都还有一只手,是自由的、是可以攻击对方的。胖头鱼见自己被老人捆住了,气愤填膺,就像被渔夫打在渔网中的胖头鱼那样,垂死挣扎。他听见老人在身后站了起来,立即,就用闲着的左臂,使后背拳横击老人。
但那也是墙上的纸老虎,吓不倒人的!他的手臂一扫过来,就被老人将绳子一抖套住了;再一拉,他的左臂又被老人反向绑在了背后了。就这样,俩人越挣扎,身上捆缚的绳子就越紧、越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俩人已经被老人捆成了一个,合在一起的粽子了。
所有路过的人见此,都忍不住停下来围观,人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胖头鱼此刻,已经由一向气焰嚣张的胖头鱼,变成了温顺的团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