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剑门那天，林攸没有见到文兮尔过来送自己，她回头遥望着高耸入云的华山，一时间觉得自己昨日说的话是否有些太过。
容卿坐在车里，看着林攸频频回头的样子，轻声说道：“她不会生气的。”
“嗯？真的吗？”林攸问道。
是不是真的，她自己其实心知肚明，文兮尔和她之间经历那么多次的生死险境，从始至终，她们都未放弃过彼此。又怎么会因为一点小矛盾而出现裂痕，争吵，其实有时候是做给别人看的。
而随着林攸等人的离开，整个华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恢复了它原本的沉寂。
文兮尔站在山顶，看着远处蜿蜒的公路上，那几辆车远去，表情没有多少变化。许久，她拿出一个手机，“宋其，她离开了华山，去了澳洲，计划照常进行，不用担心她的安全，现在，将一部分力量转移出来，用来对付冒险联盟。”
挂断电话，她敛下眉眼，转身朝着山下走去，不带一丝留恋。
飞机的轰鸣声中，林攸替容卿盖好了薄毯，自己也躺下，闭上了眼睛。
意识世界中，浩瀚的精神力如烟如海，无数的星点闪闪发光，宛如空气中的尘埃放出了光。
林攸感受着磅礴的精神力，在识海深处，一遍遍的演练着各种精神力的使用。
而神庭主穴，阴阳图依然在缓缓旋转，只是黑暗的那方始终都在缓慢的增长，随着时间的流逝，若是林攸没有找到继续保持平衡的办法，她便会被黑暗彻底吞噬，变成魔君的傀儡。
再次试图联系86失败后，林攸终于不得不承认，她如今再也没有任何外力可以依靠。唯一的战舰被86开走去寻找救援，她无法登陆月球，去基地寻求帮助，自然也就无法向诺伊斯问清容卿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储物戒指里装满了祁言归配好的药，容卿最近十分的听话，只要是林攸端去的药，她都带着笑，一滴不剩的喝完了。
可是她的脸依然苍白如雪，不带一丝血色。
每当看到容卿沉静的眉眼，林攸都会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为何总是善良美好的人，被命运翻来覆去的折腾。
到达澳洲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
霍恩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住处，是在靠近海边的一处海景别墅。
那附近还有个度假村，既保持了别墅的幽静，有保留了人世的喧嚣。
拎着简单的行李住进了别墅，容卿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适，她穿着林攸给她买的雪纺长裙，在别墅内四处闲逛着，不在乎晚风微凉。
等林攸收拾好一切之后，是在别墅外面的露天码头找到容卿的，她坐在码头上，双脚悬空，倚靠着木制栏杆，看起来似乎睡着了。
下意识的，林攸快步跑了过去，将手指搭在了容卿的脉搏处。
那里缓慢而无力的跳动着。
林攸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了容卿的轻笑声。
“不用担心，我现在不会死的……”她背对着林攸轻声说道，语气竟难得的带了一丝调侃。
“话虽那么说，您却不能阻止我担心啊。”林攸索性坐到了她的身边，看着远处月亮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无论世界怎样变，这样的景色，却还是千年如一日……”容卿感慨着，风吹起她的长发，让她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化成海里的泡沫，消失不见。
“师父……您曾是昆仑的掌教，清霖是您的徒弟，为什么她却要杀你呢？”林攸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她的心头一直压着的石头似乎也在同一时刻落地，她还是要触摸到真相的，无论她曾多么抗拒。
容卿转头凝视着她，清雅的容貌在月光下竟带了一丝妖异的美感，让林攸不自觉的有些心惊，她觉得此刻的容卿十分陌生，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容卿看了一会林攸，便转过了头，“因为我没有救她，她觉得我放弃了她，因为昆仑毁灭了她的家园，杀了她的父亲，害死了她的母亲，还让她的哥哥成为了奴隶。”
林攸心中一惊，某种悲凉却无端的在心头浮现，似乎有某个人，在透过她，听着容卿说这些话。
容卿看着海面，“林攸啊……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林攸赶紧摇头，“没有。”她确实没有，哪怕因为清霖的原因，对容卿有诸多奇怪的表现，可是从心底深处，她是没有动过情的，不曾爱过任何一人。
“多好……如此看来，你才是最适合昆仑的掌教，我只是个失败者。”她低喃着，看着自己的掌心。
“师父……”林攸不知该如何接话，总觉得今晚的容卿有些诡异，平时她可不会这么多话，更不会问林攸那么矫情的问题。
“不要去探寻关于清霖的一切的，那只会让你陷入某种怀疑和否定中，林攸，做你想做的一切，过你想过的生活，你并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活，你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千万不要学师父，明明活着，却已经死了。”容卿有些意兴阑珊的说完这些话，便站了起来，“走吧，我有些累了。”
林攸站起身，跟在容卿身后，她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再次浮现，为什么师父要问她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和清霖有关系吗？为什么知道了清霖的故事，会陷入怀疑和否定中。
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但是却在看到容卿消瘦的肩膀之后，全部化为了沉沉的叹息。
她上前两步，将外套搭在了容卿的肩上。
“师父，你见过袋鼠吗？”
“未曾。”
“你知道袋鼠宝宝藏在哪里吗？”
“不知。”
林攸一边用搞怪的语气给容卿普及澳洲的基本知识，一边和她说一些奇闻异事，短短的一段路，容卿已经笑了不下三次。
等到回到房间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自己的嘴角竟然一直保持着愉悦的弧度，这真是不可思议，三千年来她笑的次数大概都没有今日多。
容卿忍不住伸出手，触摸镜子中的自己。
“霖儿……她和你一点都不像……真的……”
你带来的爱是毁灭和绝望。
她带来的，却是新生和美好。
两种极端，最终造成了两种不同的人生，两个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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