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郎宜面无表情,冷冷盯着余念娘,就像余念娘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就在几人都以为他要发彪的时候,他突然走了。
孙妈妈暗松了一口气。被踩到的脚,因为保持僵硬的姿势太久现在有些麻痛。
“妈妈?”余念娘看着她。
“无事。”孙妈妈笑着道,然后蹲下揉了揉:“揉揉就没事了。”
刘妈妈眼神在余念娘和男子两人间转了转。
待孙妈妈脚不麻了,三人这才进了随园。
门帘子外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婆子,和于正英身边的贺妈妈同姓。
听说人已经来了,可贺妈妈站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余念娘的人影,这会儿看见三人进来,立刻下了台阶:“老太太听下人说已经来了,可好一会儿也没见人进来。”说着看向旁边的刘妈妈。
刘妈妈只道:“孙妈妈刚才不小心崴了脚。”
贺妈妈聪明的没再问,笑着引了余念娘进屋。
年纪大了便怕冷,屋内还烧着碳盆,远远的放在角落里。余念娘一进屋,便是一阵热气扑来。
屋子里立着一座百寿绣屏,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幅《烟雨图》,左右是一幅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
屋内左处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放着数十个娇黄的玲珑佛手。右边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
窗边有一个卧榻,榻边的窗棂上挂着四扇各样颜色绫缎剪贴的吊屏儿。
两位老太太都在。
余念娘上前一一行礼。
贺老太太笑呵呵的让身边的人扶了余念娘起来,又仔细打量她,最后笑着道:“那天没瞧仔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余念娘就屈膝行了一礼。
于太夫人眼神复杂的看了余念娘一眼,顺着贺老太太的话道:“不仅漂亮,还是个聪慧的。”
有下人端了凳子过来,余念娘坐下,桌上倒好茶水。贺老太太吩咐下人:“把小厨房刚做的糕点端过来让余姑娘尝尝。”
没一会儿丫头就将糕点摆上,余念娘象征性的吃了一块,喝了一口水,又擦了擦嘴角。然后端坐侧身,认真看向上首的贺老太太和于太夫人。
言行举止,不卑不吭,很有礼数!
只是这认真的表情让贺老太太和于太夫人都觉得很有趣。
“家在伊州?”贺老太太慈谒的问道。
“是。”余念娘点头。
“怎么到太原府来了?”贺老太太又道。
“逃难!”余念娘认真的道。
这话说得太直接了。
贺老太太一愣。不过,去年的确有很多人背井离乡。旋即老太太又笑着道:“家中还有人吗?以后还回去吗?”
“无,不回。”余念娘道。
“不是让你一人来吗?”一旁的于太夫人突然道。
余念娘起身行了一礼,表示歉意:“长辈之令,不可不听!”
于太夫人蹙了蹙眉头。
贺老太太虽然也不喜欢不请自来的人,不过也不是太计较的人,又问她:“听说你会卜卦?”
“是。”余念娘坐下,回答的很认真。
“进过天师院考核吗?谁教你的?”
余念娘终于愣了愣,她根本不知道占卜还需要考核,摇头,道:“自学。”
“听说在李府赏花宴的时候,你替我们家文哥看过,说他犯水,那你现在再替他看看,可有啥灾难?”贺老太太道。
余念娘没想到贺老太太这么信任她,只问了几句就让她看相。似乎比她预想的容易。
不过,余念娘说要看到贺小少爷本人,或者拿小少爷一贴身物也行。
贺老太太想了想,让人去请了贺连文。
没一会儿,贺连文就来了。
看到余念娘在此,很惊讶,待知道余念娘会看象占卜,愣是一脸不敢相信。
最后,他隔着紫檀木的桌子好心对余念娘道:“现在江湖骗子甚多,大多打着观星看象占卜的名号,你一介女子别傻乎乎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小小年纪可去寻正途而为!”
余念娘诧异的看着他,将他小小身板打理一番,也不知道谁是小小年纪,竟说出如此一番老气横秋的话。
余念娘一本正经点头:“甚是正确!”话锋一转:“不过,我,不傻!只是,不利索!”
贺连文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碍着老祖宗的面不敢多问,见余念娘从来都是一幅呆呆板板的样子,决定哪日私下里提点她两句。
贺老太太和于太夫人饶是惯了贺连文小大人的模样,此时也不禁乐呵呵的笑起来。
余念娘借了贺连文贴身一物用,占卜的结果自然是贺连文暂时平安无事。
贺连文一幅我就知道的样子。
不过,余念娘说了,贺连文无事,可贺老太太得多注意。
老太太忙道:“为何?”
“三月倒春寒!”
身子弱的人往往倒春寒的时候容易受凉。不过,贺老太太年纪虽大,身子骨可是硬朗得很,这几年基本没生过什么小病,大病更不可能。
老太太没怎么将余念娘的话放在心上,自然也觉得于太夫人之前将余念娘说得太厉害,过于夸张了。想必和那些外面的相师差不多,会看看象,观观天色而已罢了!
要说占卜师,那肯定是离得远啊!
从随园出来,余念娘跟着下人去了水榭。
贺连漱早已经不耐烦应酬付锦雪了,见余念娘终于过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余念娘坐下不过喝了两口茶,便向贺连漱告辞。
贺连漱礼貌上挽留了一下两人用过午膳再走,余念娘婉拒了。
出了贺府,坐在马车上,付锦雪便开始询问余念娘。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贺老太太到底找你什么事,把我一人丢在这边,本来是贺二姑娘邀你来,而你却在老太太在那边待了大半天,也太不像话了……”然后埋怨她:“贺二姑娘不是邀请咱们用午膳吗,人家一片好意,你干嘛拒绝?”那样也好留在贺府,在贺太太面前露露脸啊!
余念娘看付锦雪一眼便挪开眼睛,她实在不想说那么多废话,没瞧出人家是作作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