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礼部准备充分,大皇子迎娶正妃的场面非常盛大而热闹。皇帝将最大的一座皇子府赐给了大皇子。从皇子府到护国将军府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这可是天朝第一位皇子娶妃,为了能沾沾皇子的喜气,百姓们一大早自觉的站在通往护国将军府的街道两旁,将这场盛大的婚礼彰显得更加繁华热闹。
在大皇子骑着良驹领着迎亲队伍朝护国将军府去的时候,皇帝却悠然的坐在御书房和余念娘下棋。
经过一段日子的练习,余念娘的棋艺大涨,不过与皇帝比较起来还是差一些。就算她能赢过皇帝,还是得装出一副不行的样子。不然,在宫里面她哪有如今的地位?
在连赢了余念娘五盘后,皇帝将棋子丢回棋盘,愁眉对余念娘道:“朕发现这几次你的棋艺一点儿不见涨?今日可是一盘也没赢过,照此下去,朕看你得找个师傅好好学学了!”
意思就是暂时不要进宫了。
这可不行。
“臣女前日新买了一本棋谱,其中所写甚为精妙。”余念娘恭敬的道。
“哦?那可有参透?”皇帝好奇的道。
“臣女资质有限,不如下次臣女带进宫请皇上帮着参谋参谋。”余念娘道。
“好啊!”皇帝爽快的应下,自从跟余念娘开始对弈后,他是兴趣大增。
大太监黄公公低头进来的时候皇帝盘膝坐在炕上正端着茶盅,余念娘拿着棋盒收拾着棋子。
“皇上,壮武将军求见。”黄公公道。
“让他进来。”皇帝抬了抬眼皮子,道。
余念娘将收拾好的棋盒放好,向皇帝行礼:“那臣女先行告退。”
“等等。”皇帝道:“一会大天师会进宫商议祭天的事,余地师也一起听听。”
这是让余念娘不用避讳了。
余念娘低头垂眸站到一旁。
跟着黄公公进来的卫鸿山愣了愣,黄公公似乎对此种事一点儿也不惊讶,面无波澜的向皇帝复了命后就安静的立到一旁。
卫鸿山眼神快速了眼低眉顺眼站在一旁的余念娘,向皇帝行了礼:“皇上,关于祭天的一切安全事宜已经安排妥当,包括太庙的巡逻以及值夜人员。”
意思就是要向皇帝启明宫中侍卫禁卫军安排情况。
通常这种事是不需要向皇帝禀报的,但是事关祭天,非比寻常,宫中侍卫安排又比平常不同,向皇帝单独禀报此事,以显对皇帝以及宫中安全的忠心以及重视。
不过,此等大事除了朝中重臣,一般人是不允许旁听的,此时,卫鸿山道明来意,余念娘依然站在御书房内,连天道院的天师都不可能参与知晓的事,余念娘却被允许旁听,卫鸿山心里翻起惊涛骇浪。
“嗯。”皇帝淡淡的应道,看向卫鸿山:“卫卿办事朕一向放心。皇城内警备森严倒没什么可担心的,重要的是祭天以后,太庙需要派人严加把守,且不可让人随意靠近,惹出乱子。”对一旁的余念娘只字不提不说,说话亦分毫没有顾忌。
卫鸿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心里冒着凉气儿。
“是。臣一定派人严加看守,定不让任何人出入太庙。”卫鸿山严肃的道。
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听着卫鸿山对宫内侍卫的一些调派改动,最后挥了挥手,很信任的道:“这些事卫卿安排好就行了。朕信任你。”
“是。”,若是平日听到皇帝这话,卫鸿山一定十分欣喜,可此时他内心一直惊讶皇帝对余念娘的信任,面上强忍着才没露出异样。
卫鸿山刚出御书房,大天师和黄天师就来了。
看见余念娘在御书房,大天师只愣了愣便恢复了神情,黄天师则意味深长的看了余念娘一眼。
两人是来向皇帝禀报祭天的事。
“……这些事往年都是有章程的,因为今年有皇子的接引祝福,所以,祭天后有祭天舞,然后再将接引送到太庙……”
祭天中的祭天舞是由余念娘跳,所以,具体程序章程她是知道的,可是关于接引祝福她却是从未听过。
“安全问题大天师不必担心,刚才卫卿已经来向朕禀报过了……”皇帝道:“东西朕到时候会令人准时送到……”说着,皇帝脸上闪过疑惑:“不过,这接引祝福以往也没有人试过,不知道是否可行?”
大天师面色淡然:“皇上请放心,接引祝福是本师在一本天道秘笈中看到的,属于古时候的祭祀中向天祈福常见的一种仪式。”接着又道:“皇上不必过于忧心,大可将此次当成一次实践,若是成功,对以后,对朝廷都是好事……”
余念娘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她看过许多关于天道的书,还没有在哪里有见到过什么接引祝福。
等到大天师和黄天师向皇帝禀明祭天各个细节后,两人才行礼退下。
皇帝看向余念娘,意味深长的道:“你是天演大师的后人,玄术不凡,朕十分看重你。不过,天道院的事向来是由大天师作主,朕不好插手,你进天道院是迟早的事。有些事早些听,早些看也好有个心里准备,以后如何发展需全靠你自己,朕能为你做的就这么多,你切不可让朕失望。”
“臣女定当竭尽所能为朝堂办事。”余念娘倒是真没想到皇帝真这么看重她,遂一脸认真的道。
“好,朕也知道你这人与其它人不同,不说大话,朕且相信你。至于祭天的事,你到时候也要多看着点,学着点。”
皇帝这番话让余念娘不由生起古怪之感,听着仿佛有种皇帝随时准备将天道院的主事换掉的想法。找了机会让她去偷师学艺!
这感觉真是荒缪!
但是余念娘还是没懂接引祝福是什么,她也不敢向皇帝询问太深,只知道大天师说这是古祭祀中的一种祈福方式,而且在祭天的时候接引祈福后,被祈福的人会有所表现。
后来她去了许多资料,也没有看见有关接引祈福的说法。然后她又找到杨凯,杨凯也表示闻所未闻。
“……意思就是祈福吧?可是祭天祈福和太庙有什么关系?”
等到翌日余念娘进宫和皇帝论道的时候,她拿了五十两银子,悄悄的找了黄公公询问。
黄公公见她突然出手如此阔绰,也不敢接,想到余念娘不显山不露水的厉害,将银子推回去,道:“地师,有什么话直管吩咐,若是咱家能帮地师办的,一定帮忙。”
余念娘交接引祈福的事说了,怕黄公公将此事告诉皇帝,最后又加了一句:“像我这样的资质尚浅,这次能跟着大天师祭天实在在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是对接引祈福的事了解的不多,公公每日在皇上身边伺候,还请公公指点一二。”
余念娘本来是想说自己对接引祈福了解不多,黄公公每日伺候皇帝,肯定知道大天师所说的接引祈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结果,黄公公却误以为余念娘是想问对两位皇子接引祈福的事,皇帝有什么想法。
他本来就有意善交余念娘,闻言便道:“这法子是前几日大天师向皇上提的……”然后压低声音:“这不是马上要立太子了吗?朝堂上看似平静,实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行差言错。两位皇子优缺各有所长,按理说立嫡立长,可是拥立二皇子的人不少,而且皇上素来就喜欢二皇子那股猛劲儿。……也算是皇上想试试,图个开心吧……指的是两位皇子的生辰八字,说是若有真龙气息的,生辰八字便会显现出不同之处来。”
至于如何显现不同之处来,黄公公摇头表示不知道。
从宫里出来后,余念娘去了保和堂,正巧池朗宜在后院,她将此事告诉了池朗宜,并提醒她:“虽然都说大天师公正无私,可我觉得凡事都有例外,天道院素来与佟贵妃走得近,与你们宁安候府寻常打个照面都很难。”
池朗宜绷着脸,冷冷的道:“他们还竟还真敢做这种欺君罔上的事!”
“欺君罔上?”余念娘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借着祭天,借着祈福,在二皇子的生辰八字上做些手脚,好让二皇子登基。”说完,余念娘呲笑了下:“哪有这么容易,皇上又不傻!”
“凭一件事当然不行,但是他们却可以利用这件事拖延册立太子的事,到时候二皇子当太子的机会就更大。”池朗宜道:“而且,现在卫将军府站在了佟贵妃一方,又有天道院相助,这次祭天恐怕没那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又如何?”余念娘不以为意:“先下手为强!我倒是能帮一点儿忙……”
两人商量到很晚,余念娘才带着孙妈妈等人回到卦相馆。
祭天乃是非常神圣的事。
大天师七日前便开始斋戒沐浴,余念娘等人三日前也要开始斋戒沐浴更衣。这是对神灵的尊敬以及虔诚!
祭天不仅礼仪繁琐,而且章程复杂。
祭品准备需周全,马,牛,羊,鸡,犬等牲畜。还要摆上十二种水果,玉帛,次膏。一应供品都摆放在祭祀台,在祭天开始前,所有人必须在祭祀台下,连同皇帝皆需站立。文武百官,三宫六院,各府家眷依次立于后面。
祭祀开始,奏乐鸣鼓!
大天师穿着黑色的祭师袍,绣着金边,头上戴着祭师幅,手拿法仗,腰间佩带着刻有神人兽面图的玉璜。踏着步子缓缓朝着祭祀台而去。
后面依次跟着的奠师,器师,以及舞师全都穿着白色衣袍。
奠师器师手里捧着法器,舞师赤脚跟在最后。
奠师乃黄天师,手中捧着玉壁和黄琮。四个器师手里每人捧着一件法器。杨凯捧着的是玉圭,置于东方,李槐捧着玉琥,置于西方;另两位天师,一位捧着玉璋,朝着南方,另一位天师捧着玉璜,面朝北方。
玉壁和黄琮,一个礼天,一个礼地。
祭师各就各位,有侍卫抬了壮实的羊上来,祭师唱经盐洗,拿了帕子净手净面,然后大天师上香,开始请神,献茶,献毛血,献宝帛(元宝,纸钱一类),祭师引唱,众人跟着开始吟唱道经,几人同时跟着大天师完成祭祀动作。
吟唱完后,可以听读祭文,祭师请了皇帝到祭祀台上香,上完香,皇帝可下祭祀台,接着又是做法。一系列余念娘认为的装模作样动作之后,祭师开始接引祈福。
那边,皇帝早写了两位皇子的生辰八字,用白色的绸带栓好,放在一个精致的小盘子内,由一个小太监恭敬的端到祭祀台,当他刚走上祭祀台时,余念娘突然眼明手快上前一步将盘子接了过来。
那小太监第一次做这种事,根本不知道东西该给谁,余念娘伸手,他自然而然的将小盘子给了余念娘,然后恭敬的退下祭祀台。
站在一旁的黄天师则垂着眼眸冷冷的看着余念娘。
余念娘看也不看他,神色虔诚模样端着盘子移到大天师面前,大天师面无表情的看眼余念娘,将小盘子放在祭祀台上,接着又是上香行礼,唱经,完毕,便轮到余念娘的祭天舞。
祭天舞的衣服是一对又宽又长的水袖,这衣服是佟贵妃令人做成的,本想是让余念娘出丑,没想到一曲祭天舞,余念娘是跳得如梦如幻,宛若九天之外的玄女,十分精彩。
祭天舞完后,祭师再次焚香燃纸,由小太监捧着装了两位皇子的生辰八字的托盘下了祭祀台,由一队侍卫护着,一路不停朝着太庙而去。
太庙放着皇家列祖列宗,先皇的灵位,两位皇子的生辰八字被置于祖宗牌位前方的案几上,案几旁放着香炉,里面点了香,周围点了一层一层的蜡烛,这烛火要保持三天三夜不灭,若是有哪支烛火快灭,都需立刻另点上一支代替。所以,这太庙未来三日,会日夜不离人。
而且外面派了禁卫军把守,太庙外的巡逻也比以往多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