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银子,还有一支碧玉簪。
三春撑着下了床坐在椅子上,面对刘景泰带来的这份大礼,不知该不该高兴,自己打定主意善待李忠,也不想再与允礼有什么瓜葛,可是面对他的关切,为何如此愉悦呢?
忽然发现自己内心的阴暗,深深自责。
一旁的云瑚无比艳羡道:“啧啧,李二爷到底是王爷跟前的红人,他的未婚妻生病,都能获王爷这份大礼。”
云啸却心知肚明,这份礼应该与李忠无关,偷觑眼三春,暗笑这小女子到底何方神圣,竟让堂堂的果郡王折腰。
刘景泰说明来意:“咱们王爷说,姑娘上次替王爷办过差,这是姑娘理应所得,至于那簪子,王爷说是姑娘遗落在他那里的。”
自己的簪子是银制,不值几个钱,而这支碧玉簪何其贵重,三春有心不要,却不想当着云氏兄妹挑明真相,于是勉强收下碧玉簪,至于五百两银子,她推辞道:“李忠在王爷身边当差,我是他的家眷,为王爷办差才是理所应当,所以这银子,麻烦你带回去吧。”
刘景泰微微一笑:“甭价,姑娘不收下银子,我怎么回去向王爷交代呢,姑娘不妨先收下,即使想还,等姑娘的病痊愈了,自己去还王爷就是,别让我在中间为难。”
三春略想了想:“那好吧,我就暂时收下,麻烦你回去代我向王爷说句谢谢,并恭请王爷和福晋躬安。”
刘景泰微微一笑应了,完成任务,就告辞离去。
白花花的一堆银子摆在三春面前,她对云啸道:“你看,你先救了我,又容我在你家里养伤,此乃大恩,无以为报,这些银子你拿去吧,算做我的药费。”
正一脸冷漠的云啸哼了声:“果郡王富有,我云啸很穷么?”
说完,拂袖而去。
他的态度让三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云瑚也皱皱眉,晓得他心中所想,大抵,是吃了果郡王的醋,无奈一叹,扶着三春上了床,又给她盖好被子,云瑚就推说前头药柜上有事,出了三春的房,遥遥见云啸正立在花前,即使是背影,云瑚都知道他必然是怅然若失,明知劝不动,就没有打扰他,绕路离开,一径出了云氏药馆,匆匆而去。
轻功好,脚下快,不多时来到位于正阳门外一家茶馆,这茶馆门面不小,悬一铜色匾额,刻的是三友茶楼四个墨黑大字,这门匾很别致,还在两端处刻有松竹梅图,看一眼这匾额,浓浓的风雅之气扑面而来,所以,此处多为文人骚客品茗聚会之所。
云瑚走了进去,直接来到柜台前,柜台内掌柜的正埋头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挑了下眉,像是有些意外。
云瑚开门见山道:“我要见你家主人。”
掌柜的点头:“行,我会替姑娘转达的,不过今天不行,我家主人不得空。”
云瑚道:“我有重要的事,咱们约个时间吧,我也不是能经常出来。”
掌柜的再次点头:“没问题,三天后姑娘来吧。”
云瑚做礼:“好,那就三天后见。”
说完出了三友茶楼回了云氏药馆。
三天说到即到,仿佛睁眼闭眼间,早起她帮三春换好药,又吩咐丫头们照顾三春,说自己去街上买绣线,再次出了云氏药馆来到三友茶楼。
见了她,掌柜并不赘言,只用手指指楼上:“天字一号间,姑娘请。”
云瑚谢过,拔腿上楼梯,待来到天字一号间站住,定定心神,这才以手轻扣房门。
接着,房门打里面开了,一个家仆打扮的少年道:“姑娘进来吧。”
云瑚进入,见一傲岸的背影正伫立窗前,她徐徐跪下:“奴才有事禀报。”
那人头也不回:“说。”
云瑚道:“云啸似乎对李三春动了情,奴才很担心。”
那人微微一顿,忽而笑了笑:“你担心他意乱情迷?还是担心他背叛你?”
云瑚脸一红:“奴才担心他背叛主人。”
那人哈哈大笑:“行了,你的心思是藏不住的,回去吧,云啸的事我会管。”
云瑚道了声:“嗻。”
起身,又道:“主人别告诉他这事是奴才说的,毕竟奴才以后还得同他共事。”
那人轻轻挥了下手:“放心。”
云瑚再次叩头,然后推门而出,回到家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偶尔陪陪三春,偶尔去铺面上看看,偶尔同云啸闲话几句,只等用晚膳时,云啸神色异常严肃的掏出一枚金皮令箭给云瑚看:“主人叫我今晚去三友茶楼,不知为个什么?我隐隐有些不安呢。”
金皮令箭,不过是涂以金粉的小笺,乍看像是书信或是请柬,其实这是无上尊崇的信令,只是折叠手法独特,繁复到无法拆解,得见此令,刀山火海也得去赴。
云瑚咕噜下眼珠子,保持平常的表情,安慰他:“主人又不是第一次叫你,怎么今儿倒紧张了?”
云啸端着饭碗抓着筷子,因主人叫,所以没敢吃酒,一粒粒数着米饭,面显忧惧:“我也不知为何,没来由的不安。”
云瑚心里冷笑,是你做贼心虚吧,晓得主人叫你,大概是听了什么风声,嘴上还是劝着:“你我替主人办差又不是一年两年,赏罚都经过,打的皮开肉绽,差点没命也有过,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你今儿的情形很是让人费解。”
她这样一说,云啸真的释怀了,低头吃饭,不再做声。
用罢晚饭,云啸便回房沐浴换衣,做见主人的打算。
刚由丫头们服侍穿戴齐整,云瑚开门走了进来。
丫头们纷纷屈膝施礼:“小姐。”
云瑚挥挥手,丫头们便悉数退出。
云啸晓得她有话说,就道:“何事?我赶时间。”
云瑚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去迟迟不开口。
云啸回头望见,一笑:“怕我给主人杀了?”
云瑚心底一惊,忙啐了口:“竟说些不吉利的话,主人倚重你,又怎会杀你,我担忧的不是主人,而是你这双重身份,本身就危险,朝上大臣以为你是反贼,而反贼以为你是内奸。”
云啸倒是不以为意:“这是我的职责。”
云瑚长叹:“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呢?不如……”
下面的话,委实不敢出口,只是想了想,心就突突的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