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京华春恨 > 136章 心有千千结
  雨还在淅淅沥沥,院中花落不知几许。

  小沙弥未撑伞,立于窗下唤允礼:“王爷,住持师父请您过去。”

  到了每日讲经开悟的时间,允礼不放心的看看三春,回道:“这就来。”

  通知完毕,小沙弥走了。

  允礼对三春道:“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子,我去去就来。”

  三春没有回头,一脸泪水不好给他看见,轻轻应了声:“嗯。”

  允礼走了,出房门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中衣,而长袍还在三春身上,见了住持亦不多做解释,而住持更是视而不见,衣裳不整,算是谤佛,而他或许心底无私,所以坦荡,而住持,或许是对他的了解和信任,所以没有大惊小怪。

  开始讲经,大殿深广,仅他二人,彼此盘腿坐在蒲团上,一个侃侃而谈,另个用心聆听,佛法宏深精妙,虽是代皇帝苦修,允礼却感自身给佛法涤荡后,由内而外的明净。

  就这样听了一个时辰,与住持告白离开大殿时,已是天光大亮,雨仍旧没完没了,踩着青砖路过了月拱门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先在院中舒展了下筋骨,怕惊动房内深睡的三春,没敢又大的动作,只伸伸胳膊踢踢腿而已。

  想回房,行至门口,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嘴角挂起一副满足的笑,索性让她睡吧,自己就在院中站了,幸好雨不大。

  只是站得久了,雪白的中衣渐渐濡湿。

  脚步轻轻,走来了吴景裕和苏景顺,每日清晨都来,不会因为下雨而中断,见了他打个千道:“王爷。”

  随后吴景裕将手中的伞高举遮住他,并说:“王爷保重身子。”

  允礼点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罢。”

  这里?这里下雨呢。

  吴景裕和苏景顺虽然感觉奇怪,也不敢过问,也就将外面发生的事一一禀报,其中就有李忠发生在康亲王府的事。

  说李忠侵犯小翠,允礼无声而笑,他是不信的,那么小翠为何一口咬定李忠欺负她?允礼猜,应该与谟醇的生母容氏有关。

  又听说李忠给康亲王押去巡捕衙门,后三春找到刘景泰,而刘景泰又找到康亲王,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允礼徐徐回头,窗内仍然没一点动静,此时就感觉奇怪了,这丫头睡得如此沉?她可是在江湖上历练出来的,该有适当的警觉,自己和景裕景顺交谈,她不会听不见。

  觉出不对,匆匆推门而入,人去屋空,那长袍,也规整的叠好放在榻上。

  景裕景顺随着他进来,见他神情怪异的盯着木榻,忍不住问:“王爷,怎么了?”

  允礼抓起长袍穿上,拔腿就走,边走边道:“李姑娘来过,她病着呢,却不告而别。”

  景裕和景顺明白他是想出去找人,拦住他道:“王爷奉命在此代皇上苦修,未足一个月不能出去,若是出去一旦给人看见,奴才们怕有人借题发挥于王爷不利。”

  允礼急切道:“我得去找她。”

  想三春已经离开李家,无处可去,又淋雨生病,实在不放心。

  景裕和景顺道:“奴才们去找。”

  允礼摇头:“你二人对她并不熟悉,大概的容貌都没看清楚,找人太难。”

  景裕和景顺又道:“奴才们见过李姑娘,虽不熟悉,也差不了多少,那样遗世独立的美貌,不多见的,找起来并不会很难。”

  二人苦劝,允礼只好准了,叮嘱二人,一定要将她带回来。

  景裕和景顺遵命而去,离开甘泉寺一路追寻三春,因着下雨,街上行人不多,而三春离开的时间又短,所以他们很快发现那踉跄而行的背影,彼此对望,虽只是背影,感觉就是三春无疑,紧几步追上去,喊了声:“李姑娘!”

  这个假名用得久了,三春自欺欺人的以为,她就是李三春,而非吕灵瑟,她喜欢这个接地气的名字,不喜欢那个诡异缥缈的名字,慢慢回头,景裕和景顺乃王府仆从装扮,很容易识别,三春就吃了一惊。

  景裕景顺道:“奉王爷之命,请姑娘回去。”

  三春病得神情懒怠,说话都是有气无力:“我不回去。”

  景裕景顺同她不熟,不知该怎么劝说,只坚持:“请姑娘回去。”

  三春也无法向他们透漏自己离开的因由,很固执:“我不回去。”

  彼此这样僵持了很久,景裕望望景顺,两个人长期共事,心有灵犀,默契的分左右架起三春,道:“冒犯了。”

  转身往回走,都是有功夫在身的,脚下生风似的,嗖嗖嗖,三春只觉街边景物和行人迅速倒退,本想挣扎,苦于浑身无力,只能由着他们带回甘泉寺。

  允礼正于禅房中抄写经卷,门开,景裕景顺押解似的将三春弄进来,允礼抬头看看,淡淡道:“今儿无甚事,你们回去吧。”

  景裕景顺尊声:“嗻。”

  待想走,允礼续道:“让景泰送些风寒的药来。”

  景裕景顺再垂首:“嗻。”

  二人离开,允礼指着桌角的斋饭对三春道:“饿了吧,过来吃。”

  他若无其事,三春心里却波涛汹涌,没动,道:“我不能留在这里,这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允礼手下不停继续写着,一笔一划,一丝不苟,他的字深得楷书四大家之一赵孟頫的精魂,其笔法严谨,又不失飘逸,刚好契合了允礼的性情,一壁写一壁道:“我不怕麻烦,而你也不是什么麻烦。”

  三春犹豫下,有些事她不想回避,与其钝刀割肉,不如来个痛快的,狠狠心道:“我姓吕。”

  说这话时,内心已经没有曾经的恐惧和担忧,大概是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亦或者,是对允礼的信任,亦或者,是恃宠成娇。

  允礼微微一笑:“你是病糊涂了,我只知你叫李三春,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乍听这个名字,还以为是街上卖猪下水的呢。”

  言罢,梦一抬头,笑意加深:“你本来就是卖猪肉的。”

  他笑得恣意,三春却异常严肃,晓得他故意如此。

  允礼终于抄写完一篇,搁下笔,起身来到她跟前,抓起她冰冷的小手,拉着带到桌子边,按在椅子上,抓起筷子塞到她手里。

  三春愣愣的看着那筷子,允礼转身欲往榻上坐,三春却突然站起,打后头抱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