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凶神恶煞,三春谄媚的笑着:“我其实不是来见你家大小姐的,我是来……”
回声朝张贴告示的树一指。
守卫会意,打量下她,穿戴不错,所以怀疑道:“你瞧你穿的像小姐,能做奴婢?”
三春垂头看看自己,抬头眼中就溢满泪水:“这身衣裳是前一个主子打赏的,可是不想前一个主子人善命短,昨儿过世了。”
两个守卫对视一番,嘲讽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奴才,你主子刚死你就想换个人家。”
三春讪讪一笑:“没法子,我得吃饭活命,麻烦二位让我进去。”
守卫却道:“你不能这样进去,等着。”
三春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知道让她等负责招聘的管事或是管家出来。
果不其然,少许工夫,出来个年约五旬的男人,因同允礼来过孙家,三春认识此人,他是孙家的管家,具体叫什么名字却还不知,那守卫的兵勇指着三春对管家道:“就是她。”
管家过来看了眼三春,模模糊糊也似乎见过,却记性不好想不起来,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住哪里?以前在什么人家做过?”
例行盘问,三春一一作答:“我叫李三春,十六岁,孤儿没家,以前在一户姓李的人家做过使唤丫头。”
那管家点了下头,看上去很是满意,转身道:“跟我来,这事我做不了主,还得给花夫人看看,她满意,才能留你。”
三春忙说:“谢管家大人。”
跟着管家进了门,一路往里走,过垂花门到内宅,上抄手游廊,不时有孙家的丫鬟婆子老嬷嬷迎面走来,见了管家都极其热情和尊敬,开起来这管家在孙府很有权势。
三春想了想,打身上摸出个小包,取出那枚碧玉簪,颇有不舍,可是为了救李忠,一咬牙,唤道:“管家大人留步!”
管家慢慢转身,倨傲,又不耐烦的道:“什么事……”
没等说完,见三春举着碧玉簪递给他,管家愣了愣,随即满面堆笑:“你这是?”
三春道:“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屋檐下,方方面面,还得请管家大人多多关照。”
管家毫不客气的接过碧玉簪,立即发现这簪子价格不菲,心里还奇怪,有这么贵重之物,为何卖身做奴婢呢?将簪子一卖,买宅子,甚至自己都可以做主子买奴婢使唤了,奇怪归奇怪,赶紧将簪子揣入怀中,忍不住问:“你这簪子,打哪儿来的?”
三春以为他怀疑自己偷的呢,忙道:“多年前的一个主子打赏的,我做奴婢的,戴着感觉扎眼,这物事又不当吃不当喝,但管家大人身份尊贵,管家娘子也是身份尊贵,戴这个刚刚好。”
管家心里冷笑,真是个蠢货,有道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今儿可真遇着了,管家高高兴兴的收了碧玉簪,想了想,没有带三春去花夫人住的抱厦,而是径直去了奴婢们住的后罩房,将三春交给这里的管事婆子,吩咐:“新来的,这丫头很机灵,手脚也勤快,打发到花夫人房中吧。”
管事唯唯诺诺,心里却想,既是新来的,你怎么知道她机灵又勤快呢?
断不敢问出口,只连声应是。
管家随后又告诉三春:“她是白嫂子,专管你们这些人,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她,若是大事,也可以找我。”
三春谢过,郑重的叫了声:“白嫂子,我初来乍到,还请多照拂。”
白嫂子感觉她和管家像是有一腿,于是欣欣然道:“好说。”
等管家离开,白嫂子对三春道:“走吧,跟我去见花夫人。”
三春想问问玉珈,怕问的太突兀给人怀疑,忍住,随着白嫂子来到抱厦花夫人的住处,在门口就听见里头有小娃的哭声,接着听一个尖利的声音骂:“一群废物,连个孩子都哄不好,明儿告诉老爷,将你们都撵走。”
她话音落,便有告饶之声。
白嫂子心里道,来的不是时候,花夫人心气不顺,怎奈已经到了门口,不进去一旦给人看见,更说不清,于是让三春在门口稍等,自己硬着头皮走进去,见了正看着乳母怀中哭闹儿子的花氏道:“小夫人,新招了个丫头,给您过目来了。”
意思就是,带给你见见。
花氏正心烦,平时儿子都好好的,小小的人儿都会冲她笑呢,今儿却是啼哭不止,气道:“一个丫头而已,让她去把尿布洗了。”
白嫂子垂头:“是。”
出来见了三春道:“行,花夫人留下你了,你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三春问:“那么,我现在干什么呢?”
白嫂子只负责后罩房丫头们的衣食住行,有了新人,就带去主子面前,花夫人房中的事她不管,刚好有一婆子打二门处进来,便是花夫人房中的管事,人称单嬷嬷,白嫂子迎上去亲热的招呼着:“单嬷嬷!”
单嬷嬷也礼貌的招呼回来:“白嫂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白嫂子回身指着三春道:“给你们这房招了个丫头,小夫人方才说让她去洗尿布,那尿布呢?”
单嬷嬷端量下三春,脸色很是清冷,指着耳房道:“进去拿来,人手不够,攒了一大盆。”
三春尊声“是”,往耳房走去。
白嫂子交卸了差事,也告辞离开。
单嬷嬷进了正房,见花夫人愁眉不展,屈膝一福道:“回小夫人,郎中马上到。”
花氏急的不行:“马上是什么时候?”
单嬷嬷赔着笑:“上了年纪,腿脚不利索,我又怕您着急,赶着先来跟您说一声。”
花氏一抖帕子,柳眉倒竖:“可着北京城,多少医馆呢,怎么请了个老迈昏聩的?”
单嬷嬷忙解释:“这位老先生,专治小儿之疾,所以找了他。”
如此,花氏稍微缓和了下脾气。
单嬷嬷想说什么,忽而又闭了嘴巴。
不想给花氏捕捉到,斜了她一眼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单嬷嬷好脾气的笑着:“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方才我在院中看见那个新来的丫头了。”
花氏捧起茶抿了口:“一个丫头,至于你这样大惊小怪。”
单嬷嬷道:“那丫头,好标致。”
花氏立即将茶杯搁在炕几上,下了炕腾腾往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