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京华春恨 > 183章 偷梁换柱
  入得燕五儿的小院,允礼有种陌生感,仿若这里根本不是自己的家。

  事实上,他长年累月的忙于公务,除了书房,其实连他自己的卧房都不十分熟悉,比如衣裳搁在哪儿,鞋子搁在哪儿,自然有风荷等婢女经管,他只需动动嘴即可。

  大概是这种陌生感,反倒让他觉得舒服,因他不曾将燕五儿当做自己的某个妾侍,仅仅是一个陌生的会操琴的女子而已。

  燕五儿请允礼坐,允礼坐下道:“夜凉,穿件大衣裳吧。”

  燕五儿低头看了眼自己,才发现自己衣不蔽体似的,惊慌失措的双臂抱于胸前,连说失仪,小跑着转去内间。

  方才允礼不指出,是因为景瑞和景丰都是太监,还以为她自己能察觉呢,现在是不得不说。

  待燕五儿换好意思再出来,又对允礼致歉。

  允礼不以为然的道:“你也是无意。”

  燕五儿又叫小青给允礼看茶。

  允礼摇摇手:“茶就不吃了,听你抚一曲。”

  燕五儿恭顺的道了声‘是’,小青已经将她的琴抱了来,置放于案头,她徐徐坐了,未开始,先侧眸看了下允礼,见他正襟危坐,但无论怎样,他今晚来了,即说明他动心了。

  这次没有随便的弹,而是捡自己最拿手的,便是《幽兰操》。

  她果真弹的很好,允礼听得也入迷,从开始到结束,允礼端然而坐一动未动,只等琴声绝了,燕五儿起身施礼,允礼像是一梦醒来似的:“哦,你的琴技堪称绝佳,你师从何人呢?”

  “我是跟……”燕五儿突然顿住,都怪允礼的语气太自然,以至于让她没防备,所幸悬崖勒马,否则就泄了底,忙改口说,“我是跟街上一个卖艺的盲人学的,穷人家的女儿,哪里有师傅学琴呢,我家门外的街上,经常有个盲人坐在那里抚琴卖艺,以换来微薄的银钱聊以度日,听得久了,我就懂了些,后来那盲人得了重病,临终还把他的琴送给了我。”

  说得惟妙惟肖,编得天衣无缝。

  允礼未知是信了还是不信,只点头:“难得,乍一听,像是跟个名家学来的。”

  燕五儿敛衽再拜:“王爷谬赞。”

  此时允礼站了起来,说了声:“那你睡吧。”

  这是要离开之意,燕五儿大眼忽闪忽闪,不想失去这难得的机会,在允礼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时喊道:“王爷不留下吗?”

  允礼像是没明白她的话意,头也不回道:“更深,本王也该睡了。”

  燕五儿几乎是冲过去堵住他的去路,跑的急,也或许是太紧张,有些喘,为了自己的余生,只能豁出去了,道:“妾身自进门,今儿是第一次得见王爷面,妾身是王爷的侍妾,今晚就由妾身来服侍王爷就寝吧。”

  脸微微的红,心突突的跳,曾几何时,给一众男人围观她也没这样慌乱过,忽然发现,自己想借这位果郡王的蔽翳安度余生,竟对其一见钟情。

  允礼却将她轻轻一推,生硬的说出两个字:“不必。”

  出门欲走,燕五儿喊:“王爷将妾身置于何地?”

  允礼站住了,徐徐回身,只不过是最简单的家常装束,于那里一站,便是玉树临风了,只是他脸色过于严肃,总让人不寒而栗,听他道:“明日我给你封休书,放心,还有相应的银两,算是对你的补偿。”

  出妻?

  燕五儿吓得打个寒噤,咬着嘴唇道:“我不走,成为弃妇,而我娘家又穷,我便是死路一条。”

  允礼劝她:“这是对你最好的安置。”

  燕五儿见其心意决绝,更加害怕,摇头:“王爷要赶走我,便是逼我死。”

  允礼静静的想了想,道:“此后,你可以随便弹琴,却不能随便有其他念头。”

  燕五儿也知道他口中的‘其他念头’是什么意思,只闭嘴不语,默默看着允礼消失在门外。

  回到卧房的允礼立即喊来了刘景泰,先问了问燕五儿的身世。

  刘景泰道:“这事,奴才之前查过了,没什么不妥,爷今儿怎么又问起呢?”

  允礼眯眼思索着:“依你看,一个穷得难以糊口的人家,作为他们的女儿,会有心情和工夫来学琴技吗?”

  刘景泰想了想:“呦,这事奴才可没想太多,怎么,燕福晋会弹琴?”

  允礼点头:“且弹得不错,她如果不是出身名门,也是出身娼门。”

  刘景泰吃惊不小:“啊!”

  允礼继续分析:“名门人家的女儿有大把的时间无以打发,所以学琴看书画画,娼门中的女子,这是讨客人喜欢的必须技艺。”

  刘景泰接着他的话道:“出身名门,却沦落贫苦人家,必然经历过难以想象之事,出身娼门,这种人进了王府,给外人知道,爷必然名誉扫地。”

  纳妇为娼者,在王侯将相中并不鲜见,为何刘景泰却说允礼会名誉扫地呢?还不是他一向清心寡欲的好名声。

  允礼道:“这事你还需查一查。”

  刘景泰尊声‘嗻’,复又奇怪:“当初燕福晋进王府的时候,爷不放心,叫奴才查过,不单单查了她,也还有她的家人,似乎都没什么不妥之处。”

  允礼略微思索下,以探寻的口气道:“会不会是偷梁换柱呢?”

  刘景泰眼睛一亮:“爷的意思,这个燕五儿不是真正的燕五儿?”

  允礼轻轻摇着一把折扇,语气淡然:“只是怀疑。”

  刘景泰垂手:“奴才明儿就去查。”

  允礼忽将手中的折扇哗啦合上,又咔哒丢于炕几上,端了茶杯啜饮,嘴唇沾了沾茶水,看似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李忠的事,是你搞的吧?”

  刘景泰一个激灵,就像寒冬之日突然落入冷冰冰的河水中,他问,便是有足够的凭据,狡辩不得,遂承认:“爷与李姑娘本是天生一对,李忠从中搅合……”

  没等说完,允礼将茶杯咚的放在炕几上,声音冷厉道:“本王的事何时要你操心了,幸好李忠现在无恙,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会将三春置于更危的境地,她视李忠为恩人,这次为了救李忠,她甘愿卖身成为孙家的婢女,从而见到孙小姐,同孙小姐设下计谋救了李忠,可是她,也身陷孙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