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姑是个急性子,也凡事好奇,日夜兼程,精疲力尽,此时却因为允礼和苏瑾的事,一脸的神采奕奕,推三春:“告诉我啊。”
三春倒了杯茶给她,慢条斯理道:“那个苏贵人,留不得,她与允礼的风言风语是她故意造成的,为的是她曾经倾慕允礼,而被允礼拒绝了,她由此怀恨在心,进宫得宠之后,便利用各种机会接近允礼,使得她和允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就想以此惹恼皇上,然后借皇上之手得以除掉允礼以泄愤。”
说完这段话她吃惊的发现,自己叫允礼的名字,竟是如此的自然。
而今物是人非,以后再不可再不可。
十九姑却被苏瑾和允礼的事吸引,没在意这些,试探的问:“那个苏贵人,杀了?”
三春点头:“很快。”
十九姑有些狐疑:“苏贵人在深宫大内,你如何能杀了她?”
三春道:“我找了廉亲王。”
十九姑更加惶恐:“听说廉亲王与皇上不睦。”
三春笑:“若非如此,怎么能办成此事,我若去找果亲王,他肯吗?”
十九姑想想:“这倒是,不过廉亲王当年那么风光,想必也是不好对付的,你怎么就说服他了呢?你不怕他转而出卖你?”
三春低头把玩着茶杯,穷家陋室,茶杯也是粗陶,允礼曾说要她暂时苦几天,不日即将她接出此处,另换个地方住,心中喟叹,怎么又想起他呢,这不是自讨苦吃么,呷口茶静静心神,对十九姑的疑问,她却觉得没什么好担忧的,道:“你也知道廉亲王与皇上不睦,他们兄弟岂止是不睦,简直就是死对头,当年四爷党和八爷党两大派争夺储位,八爷党最终落败,这说明雍正比廉亲王聪明得多,他不会允许廉亲王这种危险人物永远留在他身边的,也就是说,廉亲王早晚会死,当天,廉亲王也不傻,能与雍正对垒的,怎么会蠢笨不堪呢,所以廉亲王一定想到自己时刻处于刀刃上游走,他不能坐以待毙,势必会先下手,我今天就听他说,欲立什么三阿哥弘时为新君呢,所以,他会极力的拉拢各方面的人,当然包括我。”
听到这里十九姑忍不住插嘴;“他知道你是谁了?”
三春顿了顿:“或许,不确定呢,但不管我是谁,我想杀雍正的嫔妃,他认为,我便是与雍正对立的人,他怎么会出卖我呢,并且以他的能力除掉一个小小的贵人,如探囊取物。”
十九姑捧着茶杯:“三春,你分析的非常对,不过你敢杀皇上的嫔妃,你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三春见她一脸惊悚,淡淡笑:“怕就离我远些。”
十九姑再啧啧道:“你还敢同廉亲王那种人打交道,你这个女人实实在在太可怕了!”
三春看她:“不久我要做的事,比这个可怕太多,你还打算跟着我吗?”
十九姑不假思索道:“当然跟着,想想不久咱们要做的事,我就莫名激动呢。”
三春咯咯的笑:“瞧瞧,方才还说我可怕呢,现在你自己如何呢,一听说杀人放火的事这般高兴。”
十九姑道:“这不一样,我没有什么牵绊,若说有,只不放心我师父,不过我师父也不是七老八十,不需要我来赡养,倒是你三春,你真的能放下果亲王么?换做是我,肯定放不下。”
荼蘼骇然看向三春,十九姑一向口无遮拦,哪壶不开提哪壶,果亲王,是三春的刺。
三春却是何其坦然,淡淡道:“我又没嫁他,为何放不下。”
明显是敷衍,说完唤荼蘼:“我这会子饿了。”
荼蘼忙道:“奴婢马上去做饭。”
十九姑继续陪着三春说话,说着说着,眼皮打架,一路快马加鞭,累得不行,不多时便歪在一旁睡着了,三春取过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出了房门,呆呆的立于廊上,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心里不做别个想法,都是有关进宫的事,这次随允祀进宫一次,看着个个噤若寒蝉的宫人,使得她明白,自己还需小心再小心,因为自己要对付的人不是泛泛之辈,他是天下第一人——皇帝。
心中也不是害怕,是谨慎,务必做到面面俱到,一点点疏漏,不单单报仇不成,还会害了自己性命,从而连累十九姑和荼蘼。
只差海大川那方面的消息了,要想假冒舒婉柔,便需更多的了解她的一切。
正此时,听有人敲响街门,她心念一动,是海大川找来了?
荼蘼正在厨房做饭,十九姑睡着了,家中没有旁人指使,于是自己过去将街门打开,却不是什么海大川,是允礼。
三春猛然间怔住了,想着该如何全新面对。
允礼穿一件淡青色的缺襟马褂,一向整洁的他发上竟浮着些灰尘,看样子是才打外地回来。
果然,他笑着拍了下三春的面颊:“小傻瓜,不认识了怎么,这样看着我。”
这种亲昵对三春现在来讲,丝毫不能让她开心,反倒是心口无限酸楚,突然脸色一凛,横下心要与他做个了断的,如果藕断丝连,害己害人,于是冷冷道:“男女授受不亲,请王爷自重。”
允礼像是给什么噎住,茫然良久,才问:“怎么了?”
三春态度生硬,将头别过一旁看也不看:“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王爷问的好没来由。”
允礼扳正她的身子,正色问:“是因为李忠?”
这也是不失为一个过硬的理由,况且本就李忠的原因在,三春就道:“是。”
允礼仍旧和颜悦色:“李忠的事,不是我所为。”
三春冷笑:“是你们所为,你是大清的王爷,你是朝廷的人,李忠是给朝廷杀的。”
允礼紧蹙眉头,无奈的道:“你从前不是这样不可理喻的。”
三春瞥他一眼:“从前你们也没杀了李忠。”
允礼也有些动气:“李忠弑君,他不该死么?”
道理错了吗?没错,可是就是这句话,让装着生气的三春顿时恼怒:“他爱新觉罗胤禛杀了我全家,他该不该死!”
直呼君王名讳,已经是大罪,又口出狂言说皇上该死,允礼忍无可忍,高高扬起手……高高举着,眼睛怒视三春,却见三春并无一丝一毫的惧色,反倒将头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