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舒家人进宫,自己该如何应对?
三春至今也没个良策,这话她不想对成云天说,越来越,她感觉成晋的遗部所做的,与之当初的设想背道而驰了,而成云天相貌堂堂一身正气,原来也是个狠角色,三春将头一扬:“此事无需你操心。”
又一场不欢而散。
向晚,出去打听消息的静香回来了,三春顾不得她的口干舌燥,赶着问:“怎么样?可有人伤亡?”
静香难以抑制的欢喜:“回娘娘,都还好。”
三春如释重负,软软的靠在大迎枕上,怕只怕‘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样,自己就罪孽深重了。
静香突然跪了下去,三春一愣:“你这是作何?”
静香哽咽道:“求娘娘保舒家人无恙。”
三春这才想起,静香是舒兰亭的女儿,她就是舒家人,虚扶下:“你起来说。”
静香站起,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因为我娘,我曾恨过舒家人,可是舒家有难时,我忽然发现,我对他们的担心远大于恨,或许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三春深有同感,自己也曾恨吕家人的,现在不也誓言要为吕家那一百多口子报仇么。
静香接着说:“因为娘娘,舒家人得以大难不死,奴婢心里不知怎么感激娘娘呢,可是舒家人并不知道娘娘不是舒小姐,他们一定欢天喜地的等着进宫与女儿团聚,他们并不知道时刻处于危险中,奴婢想,这次失火绝非偶然,定是有人想将他们灭口,虽然娘娘并不想如此,可是,这事终究还是因为娘娘,所以唯有娘娘能保全他们。”
三春言词恳切:“我很想的,可是你看我现在深居宫中,如何保护得了他们呢?”
静香想了想,待说不说。
三春看穿,道:“你有话就说,即使说错了,你也是为了舒大人和舒家人,我不会怪你。”
静香屈膝施礼:“谢娘娘,奴婢看得出,成少主那些人是指望不上了,而今娘娘在宫中唯一可以指望的,只有果亲王。”
三春目光一凝:“他?”
宛如旧伤复发,周身不舒服,很想将这个人沉入记忆深处,任凭岁月打捞,也不愿再想起与之有关的一切,更何况勤太妃特特找了自己,不希望和允礼再有任何瓜葛,所以,三春有些为难:“静香,我已经欠他太多,你看,旧账还未还呢,怎好再添新债。”
静香重又跪下,泣道:“娘娘,此事除了果亲王,更无旁人能办得到。”
三春斟酌着:“或许我们还有其他办法。”
静香摇头:“奴婢就怕等娘娘想出合适的法子,舒家已经遭遇不测。”
三春目光一冷:“他们敢!”
静香苦笑:“他们没什么不敢的,连堂堂的亲王都想杀,他们还惧怕区区舒家人么。”
三春无言以对。
静香跪爬着来到她跟前,哀求道:“请娘娘帮帮舒家人。”
三春忽而笑了,带着些许的无奈:“你知道不知道,一旦舒家人进宫,他们见我根本不是舒婉柔,我亦会死。”
静香面色如冰冻的泥土,僵硬,冰冷,傻了似的,她是完全忽略了此事,一心只想救舒家人了。
三春叹口气:“有人想杀舒家人,也是为了保护我,虽然我并不乐意这么做,而今你让去求十七爷保护舒家人,你觉着,他会答应吗?”
静香木讷讷的低声说着:“娘娘说的对,果亲王何等聪明,他也会料到舒家人进宫会对娘娘不利,他怎么会去保护舒家人呢。”
三春觉着这丫头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道:“你曲解我了,我的意思,果亲王怎么会听我的驱使,毕竟保舒家人安然无恙不是小事,果亲王树大招风,他出面办这事,一旦给旁人发现个中因由,层层追查下来,我自身难保,他也有麻烦。”
听罢此言,静香失声哭道:“如此说,舒家不保了。”
三春唯有安慰她:“你别急,舒家才失了火,那些人不会这么快就再次动手的,容我想想,总会有法子的。”
静香稍加安慰:“多谢娘娘。”
三春凝神想了想:“或许可以动用皇上。”
静香吃惊道:“娘娘想求皇上保护舒家人?”
三春笑:“凭这世上,谁还有皇上能力大呐。”
静香慌忙摇头:“娘娘千万不可,皇上城府,深不可测,娘娘开口求皇上保护舒家人,皇上必然会疑心。”
三春道:“我只说怕因为我的得宠,有人眼红,从而迁怒舒家人。”
静香思忖下:“这倒不失为一个法子,可奴婢仍旧担心。”
三春也不十分确定此事最终的结局,唯有道:“试试吧。”
既然决定了,就准备往养心殿见雍正,临走,顺带将调配好的穿肠散揣入怀中,静香见了吓了一跳,碍于其他人在不好明说,只能九转十八弯道:“听说最近皇上身子大好,圣躬安,大家都能过个好年,但不知今晚哪个娘娘侍寝,也说不定是娘娘你呢,所以这些沉重的物事就甭戴了,戴了也要卸下去,落个麻烦。”
她说着将三春头上的一支步摇取下,然后又去摸那包药。
三春却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皇上见我,一直都是促膝而谈似的,所以旁人都说,天下奇闻,哪有这样侍寝的。”
暗示静香,自己或许有机会。
静香见她死死按着自己的手不放,无奈唯有松开,心事重重的打发她穿戴好,心惊胆战的陪着她来到养心殿。
雍正仍旧在西暖阁看折子,于他,总有忙不完的朝政,三春经过禀报进去时,蓦然发现允礼也在,微微一怔,先给雍正道了万福,再对允礼淡淡一笑:“十七爷在呢,我来的不凑巧了。”
允礼看了眼她,目光蜻蜓点水般便礼貌的避开了,也笑了,那笑干净又清爽,一如这个人,语气温和,声音不大,一贯的说话方式:“舒嫔娘娘倒像是嫌小王在,碍着娘娘和皇上的好事了。”
他不轻易开玩笑,特别是这种有关男女之事的玩笑,这样说也是迫不得已,是为了让雍正看,他和三春,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果然,雍正朗声而笑:“老十七,你是碍着朕和舒嫔的好事了,朕听说舒嫔会煮药膳,正想问个方子呢,你在,朕怕她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