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迟归,海大川正蒙头大睡,十九姑不顾他家人的阻拦,一脚踢开房门。
海大川唬了一跳,睁眼见是她,没打招呼,慢悠悠坐了起来,却喊家人:“茶。”
那家人转出去给他煮茶了,十九姑腾腾奔至炕前,厉声诘问:“说,是不是你放的火?”
原以为他会狡辩,这是他一贯的做派,可是他非但没狡辩,还老实承认:“是我放的。”
十九姑怒不可遏:“那么昨天你去看我,是为了利用我踩盘子?”
海大川抚了抚脑袋,将蓬乱的头发压了下去,然后跳下炕,整整褶皱的衣裳,笑了笑:“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十九姑只觉心头鲜血淋漓,岂止是痛,还有羞辱,忍无可忍,挥拳就打,却给海大川轻轻一拨,就按下了她的拳头,轮功夫,她确实不敌,可盛怒下是豁出去一条命不顾,继续挥拳打,海大川躲了几招,最终有点不耐烦了,抓住她打过来的拳头顺势一带,十九姑就扑到在炕上,摔的何其狼狈,正想撑着起来,海大川却压上她的身子,佞笑道:“你除了被我利用,便一无是处,学功夫,就都是花拳绣腿,轮样貌,都没有荼蘼耐看,而心机,更不如吕灵瑟,想做我的夫人,你还是跳进老君炉,回回炉,让你娘重生你一回罢。”
说完,打她身上起来,掸了掸衣裳,满脸厌恶,续道:“我们本与舒家无仇无怨,也不是为了保护那个吕灵瑟,而是想给吕灵瑟点厉害看看,让她明白,忤逆我家少主,不遵从我家少主的安排,会是什么下场,她不是很在乎舒家人么,我们就杀了舒家人,让她长长记性,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动辄拿她狗皇帝嫔妃的款。”
十九姑一动不动,老实的趴在炕上,耳朵轰鸣,方才海大川的话字字句句都如擂鼓撞钟,心口痛,痛不欲生,可是眼底干涉,流不出一滴泪,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
良久,那家人端了茶进来,听见脚步声,她才爬起,看也没看海大川,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了。
回到舒家,她就一头扎进房中。
荼蘼来了,给她端了早餐,见她躺在炕上瞪眼望着天棚,荼蘼晓得她定是去找海大川理论,而对方无论功夫还是嘴巴都那么厉害,她定是吃了亏。
荼蘼将饭菜放在炕几上,绞了条手巾给她擦脸,边道:“姑娘没必要跟那种人斗气,记得舒妃娘娘曾说,君子不与小人斗,因为小人不要脸。”
十九姑终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抓过荼蘼手中的手巾胡乱擦了下脸,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一片虚空,道:“我想杀了他。”
荼蘼一惊:“姑娘打不过他。”
十九姑冷冷一笑:“舒妃娘娘还说过,能力敌就力敌,不能力敌就智取。”
荼蘼怕她再吃亏,劝道:“姑娘遇人不淑,从此远离即是。”
十九姑摇头:“我杀他不是因为他羞辱我,而是为了舒家人,因为三春不肯听他们的差遣,他们就用舒家人来威胁三春。”
荼蘼骇然:“他们,他们真的丧心病狂了!”
十九姑叹了声:“三春说的没错,他们已经背离了成晋成老英雄的初衷,根本不是为了匡扶前明,而是为了他们自己的荣华富贵,若非经过这件事,我还给海大川蒙蔽着,今天总算看清了他的狼子野心。”
荼蘼满面忧惧:“可姑娘不是他的对手,再说姑娘也知道,他在京城还有诸多兄弟,那些人分散如沙,隐匿在各处,姑娘杀了他,奴婢只怕他的兄弟会找姑娘报仇。”
十九姑丢了手巾在炕上,蹭过炕几前抓起一片油炸馒头吃着,含糊道:“不管了,先杀了他再说,他死了,京城这一堂群龙无首,或许就好对付呢。”
荼蘼给她舀了碗汤,又叮嘱有点烫,想想道:“要不要跟小姐商量下?”
十九姑问:“你说三春?”
荼蘼嗯了声:“常言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十九姑吃的急,噎住,喝了口汤想缓解,又给汤水烫了舌头,最后她丢了馒头推开汤碗,眼泪扑簌簌落下,气道:“吃顿饭都不得安生。”
荼蘼忙给她取了半盏凉茶,满是歉疚:“奴婢该把这汤晾温了再给姑娘吃。”
十九姑喝了茶水终于舒服了些,摇手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蠢。”
荼蘼这才明白她流泪是因为海大川,宽慰她:“舒妃娘娘还说过,打身边经过的人,不必在乎他们是好是坏。”
十九姑认真想了想,虽然不十分明白,也多少懂了一些,海大川于自己,可不就是打身边经过的人,他不是师兄李忠,自己原本也没打算同他白头到老,只不过给他的甜言蜜语一时哄的意乱情迷,生命中的过客,走了也就走了。
这样一想,豁然开朗,再次抓起馒头来吃,小心的吹着那汤,心中已经是云淡风轻。
只是要杀海大川谈何容易,首先那厮甚少出门,即使出门也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十九姑盯着他盯了几天,终于见他出了家门,却是骑马而去的,十九姑苦于自己没骑马,也就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琢磨他会去什么地方,他那些兄弟十九姑一个都没见过,忽然发现,海大川在与自己想好时,人家已经提前防备着。
既然不知那厮去了什么地方,十九姑又不甘心失去机会,就在街上搜寻,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上午过去,饥肠辘辘下,终于发现海大川从一家酒楼出来,随在他身后的还有其他食客,十九姑此时已经明白,这些乔装成各色人等的食客,应该都是他的兄弟。
既选择智取,十九姑就避到酒楼旁边的一辆马车后,见海大川的那些兄弟各奔东西纷纷离开,而海大川也翻身上了马,机不可失,十九姑冲了出去,喊道:“等等!”
海大川认镫的脚放了下来,回头见是她,终究是相好过一场,没有扬长而去。
十九姑到了跟前,海大川故意绷着脸,还拿他的架子呢,问:“什么事?”
十九姑莞尔一笑:“好事。”
这姑娘平时大大咧咧马马虎虎嘻嘻哈哈,很少这样卖弄风情,海大川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