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也得不到他的,永远!”温柔的女声中,带来的却是如诅咒般的痛苦.
“不......不......”痛苦的惊呼,破碎的低语.满头的冷汗,颤抖的身体.
终于,一直沉浸在梦中的人被梦中所带来的痛苦而被迫惊醒.
“皇上,您没事吧.”伺候在乾隆身边的吴书来小心翼翼的问候着,现在的吴书来,已是变的更加的兢兢业业,因为现在的乾隆反复无常,比以前的他更为恐怖,恐怕除了十二阿哥,再也没有谁敢顶撞乾隆了.
“无事,你先下去吧.”拿起吴书来递上来的手绢,乾隆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吴书来退下.
“是,皇上.”
乾隆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算是压压惊.
看着手中的热茶,乾隆嗤笑,什么时候他也需要用热茶来压惊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乾隆闭上眼,想起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梦境中.
自从一年前开始,他就一直陷入了同一个梦境中.
梦中,他依旧是九五之尊,只是,不同的是,梦中的他,拥有的力量完全跟现在不可同日而语.而且,更为恣意妄为.
这里,他是等不及,为了登上帝王之王才让他的皇阿玛及早的与他的兄弟团聚,而梦中,他是为了某一个目的而杀死了他的皇阿玛,不仅仅有他的皇阿玛更有他的嫡子们.
不管乾隆平时多么无情,他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去亲自动手杀害他的儿子们,顶多就是漠视他们而已.或者......是眼睁睁看着他们牺牲在争夺的皇宫中.
梦里的他,残忍、嗜血、无所不为.而这时,梦境忽然转换.
迷雾中,他看到自己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说一样,而这个时候的他,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了,眉宇间,满是疲惫与痛苦.
突然,梦中的他起身来到阿哥所,离阿哥所越来越近,他的眼神却是开始迷茫起来了,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这里一般,随即,他勃然大怒,走向佛堂,而这个时候,迷雾是越来越多了,他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谁是谁了,但是,这个时候,却是他最痛苦的时候,梦中他悲伤、难受,梦里甚至梦外的他都感同身受.
而那句“你永远也得不到他的,永远!”就像是诅咒,像一条毒蛇一样,埋藏在内心深处,在他稍不防备的时候就趁机出来咬他一口,挥之不去,他时时刻刻都将承受这句话的痛苦.
而每每也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惊醒.
一年,已经连续一年了,他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这也不能挂他,谁让他都一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再说,每次,想到梦里的事,还有那个跟诅咒一样的话,他就心浮气躁.
除了他的小十二,他现在对谁都没有耐心
说起十二,乾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也快要卯时了吧.他也实在睡不着,干脆去看看他的永璂吧.
想到,乾隆就喊向外面的吴书来等人“来人,更衣.”
卯时,这个时候该是很多人都还在梦中睡得正香的时候,在毓庆宫的一角,淡淡的迷雾忽隐忽现,花香扑鼻而来,似人间仙境般,悦耳的琴声令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在那里,又有着两个天人之姿的男子.
风景如画.
一人身穿蓝衣,温文儒雅的笑颜,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在流动着,干净的气息,特殊的气质.君子如玉,莫过于此.然,他的腰上竟系着酒葫芦,难以想象,一个如君子一样的人物,竟嗜酒如命.
但最为出彩的却是他那一双仿若黑曜石的眼眸,望去,就是一目了然,却又深不见底,危险,但又痴迷.
而另一人,看上去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乌黑柔细的青丝,略显单薄纤细的身材,腰身很细,脸庞充分体现着这个年纪雌雄莫辨的特殊美感,穿着一袭绣绿纹的紫长袍,流光溢彩的双眼,似是在闪烁着琉璃般光芒.眼中透着属于少年的调皮与青春活力.
“琴师,爷的琴技如何?”永璂放下手中的白玉琴,拾起放置旁边的茶盏,悠悠地饮了一口,漫不经心的看向旁边的蓝衣男子.
“十二阿哥聪慧伶俐,已颇得琴中三味,在下深感佩服。”蓝衣男子转向永璂,抬眸注视,温柔的眼中满是笑意.
“过了,跟琴师你相比,永璂的琴技算不了什么.”永璂摇头叹息着.
“十二阿哥过谦了.”
“呵呵......”永璂笑而不语.“琴师,这两年的宫中生活如何?可还适应?”
“于在下而言,宫里宫外并无区别,何来适应或不适应.”
蓝衣男子拿起自己边上的酒葫芦,打开,一股扑鼻的酒香迎面而来.
“琴师果然是世外高人,换成是永璂到宫外生活,可吃不了这个苦.”
“十二阿哥乃是天潢贵胄,岂能跟在下这个山野莽夫相提并论.”
永璂忽然哈哈大笑,眼角上挑,满是趣味的笑意“琴师常说永璂过谦,现在看来,琴师也不遑多让.”
“啧啧!饮酒伤身啊,琴师,永璂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嗜酒如命的人.” 永璂状似忧心重重的叹息道.
“酒,可是好东西,他能让人醉生梦死、借酒消愁.这可是草民现在唯一的乐趣.”
“但是,永璂也听说过借酒消愁愁更愁.”
“殿下,草民这一生,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了,而只有酒,是草民一直拥有的,而且,现在也只有酒能够帮助草民忘记那些往事了.”琴师大笑,仰头饮下浓烈的烧刀子,黑眸里却是谁也无法知晓的哀伤.
永璂起身,用手随意的拨弄琴弦,时有时无的琴弦声渐渐的传开来.
“那么......你恨吗?”
就像是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一样,永璂看似闲聊,如果,忽略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厉光.
琴师苦笑,转向永璂,像是要说什么,可是,他张了张嘴,最后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被这个问题给问倒一般.
琴师看向永璂,眼中带着自己都无法明确的感情.似怨、似痛、似恨、似痴……
而永璂此刻,又哪有刚才的漫不经心,永璂漆黑的眼中就像深渊一般,望不穿看不透.
“我……”琴师像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无法言语.
他不想欺骗眼前的这个如冰雪般聪明的男子,或者该说,只是……男孩而已.
风乍起,永璂的发丝拂过自己的脸庞,痒痒的.永璂皱眉,忍不住用手划开自己脸上的发丝,不经意间,他忽然望进了一双闪烁着滔天的怒火,那双眼,正死死的盯着他.
忽然,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带进了一个炽热的怀抱中.
“……阿玛?”永璂依旧还没清醒神智,只是,他已经习惯性的喊出了对来人的称呼.
“草民叩见皇上.”永璂还没反应过来,可不代表别人像他一样,只见琴师早已恢复到原先的姿态,在也看不出任何脆弱的表情.
乾隆直接无视琴师,他望向怀里的永璂,只见永璂是呆萌呆萌的,还没有回过神来.
乾隆刚才的火气瞬间被治愈了,果然!他最喜欢的只有他的小十二.
不过,这可不代表,乾隆会忘记他刚才来这的看见的那一幕.
“永璂,你刚才在跟琴师做什么呢?”看上去,那么的暧昧,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在做什么呢.
“没有啊!阿玛,儿臣只是在询问琴师,儿臣如今的琴技如何?不知可否能入得了琴师的眼.”永璂眉梢带笑,趁机离开了乾隆的怀抱.
“哦?那琴师,我家小十二的琴艺如何?可否能入你的眼.”
乾隆终于看向了依旧跪在地上的琴师,也没叫起,就问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琴师被乾隆无视,也不恼,他也不私自起身,始终淡定从容、不亢不卑的望向乾隆.
“回皇上,十二阿哥冰雪聪明、天资过人,已渐渐领悟琴之真谛,草民已无处可教了.”
“是吗?既如此,你且退下.”说吧,乾隆挥了挥手,示意琴师离去.
“是,皇上,草民告退.”
琴师退下后,这里也就只有永璂和乾隆两人.
乾隆也不再维持刚才的帝王之姿,他宠溺的望向永璂“怎么不多谁一会,等一下还要上早朝呢,也不怕累着自己.”
“阿玛,你多虑了,儿臣的身体儿臣自己心里清楚.” 永璂坐在自己的白玉琴旁边,语气平淡.
随着永璂的年龄越来越大,他对乾隆的态度也在渐渐的转变.他再也不复三年前的亲昵.因为,或许是与他日渐增长的势力有关,又或许是因为乾隆对他毫无底线的宠溺.
“倒是阿玛你,怎么起来这么早,又做噩梦了?”乾隆自从一年前开始,就一直做噩梦,这事,除了吴书来和几个乾隆信得过的太医以为,也就只有永璂是知道的.
乾隆不在意永璂的冷淡,或者,他是欣喜的,毕竟,永璂已渐渐在他面前显示他的真实性格来了.乾隆现在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
“怎么,永璂,你现在是在关心阿玛?”乾隆坐到永璂的身边,像是没看见他的皱眉,依旧自顾自的将永璂抱入怀里.
而永璂也只是皱了皱眉,当做没看见,随手玩弄着旁边的白玉琴.
这事,他早已见怪不怪,而且,他也不想在多费唇舌跟这人再提起这个话题,反正,忍忍就过去了.
“于臣,阿玛可是一国之君,为了江山社稷,臣自当关系皇上的龙体,于子,你是我的父亲,作为儿子,怎能不担心父亲的身体?”
永璂也没回答关系或者不关心,他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言道.
“永璂,你现在是在惹我生气吗?”乾隆将永璂的发丝握在自己的手中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但是,如果你仔细听了,你就会发觉,他的声音,却不再有丝毫的柔情,而脸上的笑意也已经消失了,眼中更是出现了阴霾.
永璂回头望向乾隆,拿回自己的头发,起身,像是感觉不到乾隆的恼火“儿臣不敢,阿玛,该上早朝了”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乾隆面无表情望着永璂渐渐远离的背影,眼中不知闪过什么,忽然,他笑了,然而,他身边的气氛却是更加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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