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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说繁华都市人情淡薄并非没有道理,距离市中心不远处的那块区域了发生了大量毒杀案,死伤无数且有许多灭门惨案。然而没被毒气殃及到的小吃街则照样灯火通明,每家店皆忙碌极了,客人大多都是工作到深夜或是从夜店里出来的人们。
箱选了家露天的自助烧烤摊,桌子上镶着方形的烤炉与两瓶赠送的啤酒。箱用拇指一撬,瓶盖发出一声声响便落在了桌子上,她将啤酒放在了saber的面前,自己又开了一瓶。
店家上菜速度很快,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肥瘦刚好的牛肉,箱毫不客气地用夹子将肉放到烧热的铁网上,滋滋作响的声音也刺激着味蕾的分泌。
她是真的饿了,晚上还未来得及吃些什么便被埃尔梅罗二世叫出去狩猎assassin,结果半路上跟尼娅打了一场不说还被个莫名其妙的小混蛋夺走了点魔力。
长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时不时落在了桌面上。箱不耐烦地将头发捋到了一边,却不知这样彻底露出了满是血迹的颈项,她肤色很白就算在夜晚也很明显,路过的服务员无不将视线转向箱。
坐在箱身侧一直没出声也没碰桌面任何东西的Saber看了一会儿箱的举止,终是叹了一声,对着一位女性服务员挥了挥手含笑要了一根发绳,他站起身子双手撩起箱的长发,男人的手在此时显得特别灵活,持着发圈转了几下,冰凉的发丝拂过他的手背,眨眼间长发便被盘起牢牢固定在脑后。然后他去自助台倒了一杯烫水,回来时撕开店家给的一次性毛巾,不顾水温直接赤手将毛巾湿了湿。
虽说烫水,但当接触到皮肤时却温度适宜,喜欢泡澡和热乎乎东西的箱被saber的举动弄得背脊骨发麻了一下,她‘嘿嘿’一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却没停下动作,认真专注地大吃特吃了起来。
血迹有些难擦,saber却没用力,极富有耐心的一点点用手指垫着温毛巾擦拭着。一旦毛巾凉了便再用热水湿一次,重复了几遍总算将肌肤上的血迹擦了个干净,最起码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
Saber一脸严肃的完成了一系列动作,看起来很绅士且也成功将四周的女人们时不时偷偷看着他,可英俊的脸满是不开心的神情或是说郁闷。
他也不知道自己郁闷个什么,反正心里就不好受。
当看到金光闪闪的物品时,这种感觉会变得更为强烈。
太奇怪了……
还未等saber分析完自己此时此刻的情绪是因何而起,不远处的嘈杂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唉唉唉,你快看,刚才那阵子警笛就是因为这个吧!”几米外的年轻女客人拿起手机,对坐在身侧的友人晃了晃。应该是新闻吧,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喜欢从手机中得到信息。
“呜啊,死了这么多人~莫非是恐怖袭击 ?”
“我也觉得是呢。”
女人们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无非就是感叹几句死亡率这么高世道如此危险等等,若说她们真的在意此事与否,却又是与这聊天声截然不同的答案了。
箱全然不在意,没过多久桌上的肉就少了许多。Saber没有动过一筷子,略微低下头沉默地听着四周客人们的聊天内容,心中时不时感叹几句。
过于沉默的saber让箱多少有点不舒服,从方才他们朝着烤肉店走来时saber便一直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箱本以为他是为了assassin恶行的缘故,可却又不像是。
箱撇了撇嘴,还是决定不说话,这个细小的动作正巧被saber看见了,金发青年又叹了一声,决定打破僵局,沉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死者太过无辜。”
“啊……”箱将烤肉咽下,放下碗筷看向saber说道:“的确,运气也不佳。”
“运气?”这两个字让saber愣神了一下,提出疑问说道:“这与运气有何关系,assassin不顾一切为求圣杯,从她来到现世起死伤便接连不断,这次更是……为何邪恶的英灵也能被圣杯召唤而出呢。”
“这个啊,去问圣杯啊。”箱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直接拿起酒瓶喝了口,说道:“活着是要运气的。一生能够平安无事,年轻时无病痛,四肢健全五感健康都是运气。唔,通俗点说的话就是命好与不好的问题吧。”
“master的说法无错,可有些令我接受不了。”saber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你太在意生命了,这与身为王者的你可真是矛盾啊。”箱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就未曾在战场上厮杀么?那些士兵又何其无辜?”
“这不同,士兵是士兵。而平民一生就应该在国家的保护下安全活着,若发生如此重大的死伤事件,那便是王的无能与恶行。”碧色的瞳孔中无一丝犹豫,他未带着笑,双唇抿起如剑划出的直线,一手搭在了扶手上。此时的saber隐隐中透出了无形的气势,风拂过,一阵冷香泛起,似乎眼前的他正位于王位之上,青年声音沉稳地说道:“既成为士兵,那就背负上了保护国家与平民的责任。要磨练武技与兵刃,对敌挥剑时毫不犹豫。因为他们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也有许许多多手无寸铁之力的生命。战场之上无留情、仁慈可言,可无论怎样的战场,杀害无辜平民都是无耻之举。”
箱听后一脸淡然,神情没变动过一丝一毫,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倏尔露出了苦恼的神色却很是直白地说道:“唔……这个对于我而言吧,都一样。”
“一样?”saber略微睁大了双眼,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啊。对我而言,士兵和平民没有差别,都是人类。”闲淡风情的语调似是在说‘苹果派和蓝莓派都一样好吃’似的与对话中的内容落差太大,大到令saber都忍不住寒颤了一下。
箱的神色并非在说谎,自然且直白,也非是在故意凸显些什么。就如saber认为平民需要被保护一样,箱也觉得人类的死亡没有区别,死了便是死了,没有生命的便是一具尸体罢了。
为何要多想呢?强者生,弱者死。若强者死去而弱者活了下来,这就是运气的问题了,对于箱而言就是一个理所当然到她都懒得说出口的问题。
许是察觉到了saber冷峻的神情,箱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别那副表情,我懒得骗你,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不能强迫外族生物对人类抱有巨大的同情和认同感啊。”
“既然如此,为何你会来到现世呢?”或是,为什么要来到现世。Saber心中隐隐觉得不安了起来,这种感觉他曾接触过几次,比如说……那位独来独往为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
“我不想来,但我的母亲向往人世。”箱又喝了一口啤酒,酒精对她而言并无作用却很搭烤肉。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瞳孔放空了些许,过了一会儿才补充说道:“这里从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所以我要回去。”
回到那片血色之地,那才是应去她的地方……潘朵拉与兄弟妹们应去地方。
“啊,这个听起来就跟愿望一样。”saber突然笑出了声,说道:“你可以向圣杯许愿说回到故乡。”
“哦,这句话说的……那杯子真是个好东西么?看你和韦伯支支吾吾的样子可真不像啊。”
“圣杯本是盛有基督宝血的圣物,基督将自己的血肉化为世人的灵粮,用自身的血赎他人的罪,乃是救世的奇迹。可现在所说的圣杯却盛满了世人的愿望,而愿望源自于人们心中的欲念。”saber轻笑了一声,脑海中浮现出了诸多画面,说道:“因韦伯维尔维德先生,我保留了关于上次圣杯战争的所有记忆。那时的我愚昧顽固,当了解master愿望与见到圣杯时,我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是有多可笑。”
Saber长叹一声,长且密的睫毛扇动了几下,在灯光下氤氲出一抹愁色。许是记忆中的画面太过残忍,仁慈的骑士王忍不住摇了摇头,双手握紧成拳,说道:“是灾难,满是浊气的灾厄。我为阻止master愚蠢的*而将其杀死,却还是未能阻止圣杯。似是岩浆的黑泥吞噬了一切,烈火与爆炸燃尽了诸多生命。眼中的惨象无不是在嘲讽我,恶意尖声尖叫着……笑着、奔跑着……无一生还。”
无法忘记,又怎能忘却。那场烈火中逝去的无数生命都因他追求圣杯而丧生,可那圣杯并非他所期盼的,就连那位master也未能接受。
又能怎样呢……?他们已得知了圣杯的真相,又能做些什么?
所谓的拯救与救世,皆是虚无缥缈的可笑理想。
人类就是如此天真,非得伤个彻底才悔悟。
“我想亲手毁了圣杯。”saber目光灼灼如烈阳下泛起金光的湖面,他语调坚定如出鞘的宝剑满是浩然之气。
“唔啊,真是意外的答复呢。”箱歪了歪头,并未看向saber,沉声说道:“但能理解。”
“理解么,这是前次master与我之间从未有过的。你能理解便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最起码我不会再背负上卑鄙的罪名。”saber半是开玩笑地说道,却发觉箱的神情有些寂然。
“圣杯对此世而言是灾厄,是不安的种子。”箱摸了摸被saber擦干净血迹的地方,那处泛起阵阵凉意,有种紧贴剑刃的感觉,她沉声说道:“我与我的亲人,对此世也是莫大的厄难。”
“master……?”
“初衷算是相同吧,都是为了毁灭厄难的源头。”箱垂下眼帘,像是要将那股子凉意赶走似的用力揉了揉脖子,说:“韦伯可真会挑人呢,不是么?”
“啊,的确。”saber笑着点了点头,认同道:“帮了我许多。”说完他持起摆放在面前的啤酒,喝了一大口,神情看起来轻松了许多。碧色的双瞳望着夜空,繁星点点坠入沉静的湖泊中,细碎银光如梦如幻,煞是好看。
箱用余光看了看saber,心中所想的却与saber完全不同。
若韦伯只是想为saber寻得一位具有正义感和勇气的master,身为著名讲师的他绝不会缺少人选。可偏偏,就选择上了箱这么一位奇特的存在。
魔力?认同?有共同的初衷且不会对圣杯抱有念想?
不仅如此吧……
箱拿起啤酒与saber的轻触了一下。玻璃相碰的清脆声音如一声轻笑,随着声响她也勾起了嘴角。
……
…………
人性吗?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解……锁……了……
读者群:23738725
懂我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