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众人打发,又送走王大喜后,艾芙忙心疼地上前给苏苏拭汗:“非要挑这样的时辰,菩萨保佑,可别把您给晒中暑了!”
苏苏长吐一口气:“没那么娇惯,给何妈妈捧盏茶来!”
“少奶奶客气了!”何妈妈一脸欣慰,“怪道老祖宗这么利索地就把中馈交到您手上,想来她老人家一准就瞅着您能行!”
苏苏摇摇头,无奈一笑:“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卯了劲上啊!”
何妈妈点头:“不过早晚都要有这么一天,既是如此,倒不如趁早!”
回到厅里,苏苏还没有从刚才的事中回神,将花名册重新打开,指着空出来的那十来个职位,又一页一页翻着名册,询道:“何妈妈,依您的意思,您说这册上哪些人值得我试一试?”
闻此,何妈妈略一沉吟,然后肃着脸指了二十来人:“据老婢了解,这些妇人一来都是身家清白,上有老下有少,且几乎都有得过侯府的恩惠。二来她们眼皮活套,做事麻利,不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三来她们素来正直,不爱上哄下骗,皆不曾得到你婆母的重用。我有心多提了些人,到时你再审审看,可以从中挑人,也可以另看中谁,然后告知奴婢,奴婢可以暗中帮您把把关!”
“这样真是最好不过了!”苏苏灿然一笑,红扑扑的脸颊越发显得光彩照人,何妈妈直是暗赞不已。
送走何妈妈,苏苏总算是彻底歇口气,苏贝终于能凑到跟前来,手里端了杯茶递至:“你这副气魄是从哪里学来的?你没瞧见,刚才那些个仆妇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呢!”
苏苏接了茶一饮而心,应道:“现在哪里能下定论,那藏得深的,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我又怎好从面上看得出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个还是要时间来验证的!”
“即使如此,你露这么一手,谁也不敢再小觑你!”苏贝慰道。
“我只盼着强大一点,然后少吃些苦头!”苏苏实话实说,其实若是能够安稳过活,她宁愿不要中馈,少操些心思,但这些日子来的遭遇,令她不得不挑下这个大梁,毕竟老祖宗两个年纪都大了,谁也说不准将来,要是到了那时,她还需着侯府的护佑,起码可以安然自保。
闻此,苏贝一声轻叹:“时日久了,等一切入了轨,自然会好的!”
姐妹俩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另一头檀园的筱竹院内,被苏苏隔职的十来个妇人一齐找到了高氏。
“大奶奶,您说这可如何是好!”之前那个微胖的妇人拍着大腿,一脸苦相。
高氏的脸已然铁青,恨恨道:“这死丫头,哼,她哪里来这个能耐,定是老祖宗在背后给她出的主意!”
微胖妇人认同:“可不是,少奶奶不过刚及笄,又才入府没些日子,她怎么会有这番严密的心思,当时王管事、何妈妈都在,是以我们几个只得闷不啃声地听任发落。”
“蔡大家的,你们做得对!那丫头暂时有老祖宗在后头撑腰,你们就算闹也闹不出来什么结果,惹恼了老祖宗反而有你们受的!”
蔡大家的听到高氏这么一说,登时就要哭出来:“那我们就这么好端端地把手上的活交出去了?便是连个罪由都没有啊!”
高氏看了心烦,气道:“哭什么丧,我连中馈都交了,难道我找你们哭去?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们懂不懂?都给我回去老实呆着,如有办法,我自会找你们。”
蔡大家的几人一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依令各回各的窝。
高氏心烦气躁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厢房里的王洛歌看蔡大家的一干人个个脸色衰败地出了院子,心下疑惑,过来就看到她母亲这副景。
“娘,出什么事了?蔡大家她们做什么来了?”
“还能出什么事?自她进了府来,我就没过一天舒坦日子!”高氏摔脸哧道。
王洛歌听出高氏话中所指,只是不知道苏苏又做什么了,便打听道:“二嫂做甚了?”
“她把我那些心腹全部革了职,她这是要彻底把我架空啊!”高氏咬牙道。
王洛歌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但是苏苏这么做自有一番道理,谁不想用自己用来顺手的人?
“娘,您就不能想开一点儿?享享清福有何不好的?”王洛歌见她娘又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老祖宗既出面,您再瞎掺合能落什么好?”
“娘的事,你别管,丫头片子懂什么?”高氏脸色一摔。
王洛歌原想走开不管,但想到前些日子在苏苏那里说得一番话,忍着气没走,继续劝道:“娘,您要是真聪明,真精灵,就该顺着老祖宗,对二嫂好一点,同她站到一条阵线上去!”
“同她?”高氏瞪着眼睛冷哧,“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丫头,娘这些年都白喂你了!”
“娘——”王洛歌恨恨一跺脚,平生头一次扬了声调,“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两句话吗?你以为我在这个府里能再呆上多久?我嫁出府去,这个府里谁还能像我这样苦口婆心地左一次右一次地劝你?明知你不爱听的话,我还一遍又一遍地说劝?”
高氏显然也是头一次见到小闺女这般发作,一时被她说得打愣。
王洛歌湿着眼眶:“二哥成日忙公务,他何来心思同你说这些?你掰着手指数数看,这个府里哪些是你真正的亲人?你数数看?别算上我了,反正我都是要泼出去的水了!”
经王洛歌这么一提醒,高氏一下也懵住,但却没有懵许久,哑着嗓子道:“有什么好数的,我注定是要成个孤家寡人!”
一听这话,王洛歌更是来气:“什么孤家寡人?好好的一个家,你非要折腾,再折腾,我看根本就是硬被你折腾散的!先是父亲,再又是二哥,要不是我心疼你,我一早也要被你气得再不理你的!”
“你二哥?你二哥要是听我的话,听我的劝,娶个正经人家的闺女,如今能是这么个局面吗?”
“你不就是心心念念想着欣瑜姐吗?娘,你真是天真啊,这么一把年纪了,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看人呢?二嫂,当初你把她看得扁扁的,现在怎么样?老祖宗喜欢,主子们喜欢,下人喜欢,二哥,我看早晚也要被她收服,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像你所说的那样?再看欣瑜姐,就瞅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性子,就让人生畏,若真是由她入了府,娘,你以为你的日子会好过?依我看,出不了半年,你的中馈照样交给她,却不是被老祖宗拿走,而是被她这个做媳妇地夺走!”
“你胡说,欣瑜我是看着长大的,她一向对我尊敬爱重,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呵,欣瑜姐,我是同她一块长大的,到底你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还是我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
“反……反正欣瑜不是像你说的那样,你现在已经同那死丫头穿一条裤子,一起来对付我,不行,我要把你姐叫过来,你,我是别指望了!”高氏苍白着脸,腿脚也发软,摆着手坐到椅子上。
王洛歌看她这光景,又是心疼,又是气恨,坐到一旁的椅子里,声音放低:“真是油盐不进啊您!娘,你要是有点气性,就不要再烦大姐了!两个年幼的儿子够她操心的了,还有,祖母那里,我劝您今后也少去!”
“哦,你是不是叫我也学你二嫂不孝,不把婆母放眼里,成日不沾婆母的门槛啊?”高氏眼睛又瞪起来。
王洛歌被堵得语塞,衫袖一甩:“您不听我的,早晚还有大苦头吃,有大跟头摔!”说完,推门而出,
高氏亦将衣袖猛甩,隔着门缝看着小女儿匆步离去的背影,暗恨不已。
晚间,苏苏想着吴光拿来的那些细料,便打发苏贝早些睡,背后又叮嘱叶氏等人勿将汇珍楼的事告知苏贝,然后她自己则悄悄窝在里屋做着首饰。
翌日,同苏贝从安园回来后,苏苏即着手按照昨日何妈妈推荐的那二十来个人选挑选堪用人手。
苏苏自信认人较准,一圈看过来,发现何妈妈果然所言不错,这些妇人个个都符合她的标准,是以,没有怎么费功夫,傍晚之前,她已决定好剩下的十二个空职的最终人选,并将她们随后二十来天的事务小心布置了。
不过事情虽然都派下去了,但是苏苏心里终究还是不能踏实,毕竟自己交给她们信任,但不代表她交出的信任能够悉数换回想要的结果,遂而她又想到吴光和林平。
吴光和林平两个眼皮活套,又深黯人际处事之道,以他俩的混世能力,想来入府这几个月里,理该混出自己的圈子了,虽然内宅这些仆妇主要活动地点都在内院,但她们却是经常出入前院的。
这么一想,苏苏就暗下吩咐他两个在前院时耳朵放长点,眼睛放宽点,多看觑着这些妇人的动向,若有何不妥,立马来报。
布置完这些,苏苏算是放松一口气,同苏贝一道跟在何妈妈后头学东学西。
然而,苏苏不知道的是,两日后,她命点的这几十个妇人的名单就到了王洛尧的手上。
安容低眉敛目地候在前院书房内,王洛尧将名单挨个扫过,便将单子放下,抬眸对安容道:“白日里没什么事,这些人你盯着点儿!”
“是!”安容点头应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