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飞身落在她身前的男子,离得稍近,这才看清男子的容貌。
男子浓眉如墨,细看竟与大阿哥有三分相似。
身上扑面而来的那种儒雅的气息,让她浮躁的心,忽然安静。
男子看着面前浓妆红衣的女子。
那双妩媚勾魂的丹凤眼内,是一双清澈的如同孩童的眼眸。
将折扇挂在腰间,道:“如此寒风,姑娘还是需要早些回府啊,人生在世,莫不是珍惜二字,许多痛苦都是从不珍惜开始!”
见腰间折扇已挂稳,看着李棠卿被风吹的通红的鼻尖。
接着笑道:“首先呢,要从珍惜你自己的身体开始,烦恼不可怕,可怕的是,只剩下烦,而没有了恼的力气!”
洋洋盈耳的语气,如同微风送到耳边的绵言细语。
在李棠卿的世界中,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声音,就可以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从来没见过,年轻男子,能将茶色的衣衫穿的如此让人入目难忘。
就这样看着男子的一举一动,听着男子的话语。
忽然就感到了爽心豁目,抬头看向蔚蓝到没有一丝云的天空。
笑着道:“公子所言极是,人生啊,是没有回头路的…”
看着面前,这个笑的眉眼弯弯的女子,那么孱弱,却又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坚韧。
三阿哥抿了抿唇,道:“姑娘若是不嫌弃,我的马车停在西直门,可以先送姑娘回府。”
见李棠卿准备开口拒绝,忙道:“姑娘无需挂怀,我本就无要事,只是来这里看看风景,如今也该进城了,只是顺路而已。”
李棠卿看着三阿哥,那样真挚的神情,与温柔的微笑。
让人不忍再开口拒绝,笑了笑道:“好,多谢公子!”
三阿哥走到一旁,为李棠卿牵着马儿,二人往西直门走去。
“以后无论发生何事,就算需要宣泄心中的不满,也要在保护好自己的情况下,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
如同亲人却又不似亲人的温暖话语,让李棠卿心中一暖。
低头看着脚下的积雪,有些难为情的道:“好。”
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家人般温暖的感觉,久到,她早已不适应。
男子看了看一副小女儿娇羞的女子。
如此神情,显得她脸上的浓妆像是一面不贴合的面具。
“虽然浓妆淡抹总相宜,但是,女儿家,还是净面舒适,如此浓妆,苦了自己,累了别人。”
李棠卿边走边低头看着自己鞋上沾着的积雪。
抬脚的时候鞋上的积雪被路面的积雪拉扯,落脚,却又与另一片积雪融合。
如同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闷声道:“嗯。”
三阿哥忽然自嘲一笑,看着远处出现在视线里的马车。
道:“你我素未谋面,如今方见一面,我竟如此啰嗦,真是苦了你的耳朵了!”
李棠卿猛然抬头看着大阿哥,有些焦急的道:“不会!”
那种被温暖的如春风包裹的感觉。
对于一个早已没有温度的人来说,是多么的珍贵。
二人来到了马车身旁,年约五十左右的车夫为二人将厚重的车帘掀起。
车内烧着暖炉,热风随着车帘扑面而来。
三阿哥手扶着李棠卿的手臂,将她托起,李棠卿就势上了马车。
将手中马儿的缰绳递给车夫,三阿哥抬步上了马车。
车夫将马儿的缰绳扣在车辕上,马车缓缓行驶,从西直门,入城。
京城路上虽然没有什么人,但是路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青石板路显现出来。
过年半月松,如今过年才算十来天。
虽然宫中已经开始上朝,但是,路上的百姓还是稀少,又加上最近几日的一场暴雪。
街道上平时热闹的商贩,如今也在家中取暖,享受天伦。
马车中,大阿哥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棠卿。
有些尴尬的道:“虽然初次见面,就邀请姑娘一同乘坐马车,实属不妥,但是,今日事出有因,还望姑娘见谅。”
李棠卿从暖炉上收回视线,刚想开口,马车忽然停下。
车夫的声音,隔着厚重的车帘从外面传来:“公子,外面有位姑娘拦住了马车。”
三阿哥对正欲开口的李棠卿道:“稍等。”
言罢,起身掀开了车帘,马车外站着一名小丫头,小丫头手中捧着一件红色的披风。
见到马车的主人,语气有些着急的道:“敢问公子,你马车旁边的一匹马儿,是在何处寻得?”
打小,她就在姐姐身边,却从未见过姐姐如此失态。
当她追出去之后,只看到了姐姐骑在马上的背影。
心中担心,只得漫无目的的出门寻找。
三阿哥看到浣枫手中的披风时,神情一滞。
如果他没有料错,马车里这位就是大哥那来历不明的小姨吧。
今日清晨,只看到了她的背影,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位女子。
李棠卿在马车内,听到浣枫的声音,起身从马车内出来。
走过大阿哥身旁时,抿了抿唇。
笑道:“今日多谢你了,家人来寻我了,就此别过了!”
从马车上下来,车夫将缰绳递到李棠卿手中。
浣枫忙心疼的为她将披风披上,主仆二人,头也未再回。
再美丽的风景,也始终是过客。
再温暖的地方,也不是港湾,她,还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
车夫回头看着还在注视着远处背影的三阿哥。
为自家主子报不平道:“殿下,你也太善良了,咱们也不欠她们的…”
三阿哥放下了车帘,坐回了方才坐的地方,看着空空如也的对面。
悠悠的道:“只希望,是善良遇见了善良。”
浣枫牵着马儿跟在李棠卿身后,二人从大街上转弯,很快到了索尔和府上。
经过这么一折腾,天色早已暗了。
浣枫去将马栓回马厩,而李棠卿,独自往后院走去。
走进府中,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她的那条路,注定是一条不归路,重生归来,她就清楚的明白。
哥哥身上的每一条疤痕,都如同长在她心中。
他的伤早已结痂脱落,但是她心中的,还在慢慢的化脓腐烂。
刚进后院,就看到,远处房间门口的红灯笼下,站着一个朦胧的身影。
虽然此人站在灯下黑的位置,但从她那被衣服紧箍到变形的身材,还是能看出来,此人正是侧福晋无疑。
李棠卿暗自嗤笑,这个时辰,在这里等她,必定不会是因为她错过了晚饭而来送关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