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晌午,艳阳斜挂在头顶,和煦的春风吹拂着柴房外大阿哥的衣角。
此时的柴房中,却还是阴冷刺骨。
李棠卿看着窗纸上大阿哥的剪影,不由的觉得好笑。
他是怎么判定她此时应该害怕的缩在墙角的呢。
李棠卿扬唇一笑,讥嘲道:“是啊,此处脏乱阴冷,四周无可取暖之处,确实是让人心慌害怕之地!”
大阿哥在窗外一直未等到李棠卿的回话,陡然听到她如此说,心中一沉。
卿儿果然是害怕了,他得想办法,实在不行,就去求惠妃娘娘,只要她能放了卿儿,就算他背上不孝的骂名,她也心甘情愿!
大阿哥探头试图看着窗内的人儿,安抚道:“卿儿,你别害怕,我这就去想办法救你出来!”
言罢转身大步往前院走去!
李棠卿听着门外的动静,摇头失笑。皇上的庶长子,原来如此好骗!
大阿哥满怀心事的往前院走去,却不小心将一个人撞到在地,此人正是侧福晋的妹妹乌林株。
乌林株每日为侧福晋炖汤,眼见着姐姐的身子越来越好了,气色也比前两日红润了少许。
她方才去伙房端汤,想着姐姐与她说过的,不日之后,她也是这府中的主子了!虽然不见得大富大贵,但是好歹是个侍郎。
她年过半百,能够找到一个这样的夫君,心中正在美着,却没成想,经过此地时被大阿哥撞倒在地。
手中的汤水也撒了一地,她刚想斥责撞她之人,抬头陡然发现是大阿哥。一阵心慌之后,忙跪在地上,将头低下,似乎是生怕大阿哥看到她的模样!
大阿哥蹙眉看着跪在地上的乌林株,很是面生。
从她身上所穿的服饰不难看出,这名女子不是府中之人。
如今还不到吊唁的时候,这位夫人是从何而来?
大阿哥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如今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府上任何人都值得怀疑,更何况这时候出现在府中的一个局外之人了!
乌林株伏在地上,身子都有些颤抖。她并非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只是这皇上的儿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一时间有些心慌意急,害怕的道:“奴婢,奴婢乃是侧福晋的妹妹,侧福晋身子不适,奴婢来府上照顾她!”
大阿哥闻言,心中陡然一亮,他接着审问道:“哦?那你来府中几日了?”
嫡福晋被害,最有可能是凶手的除了卿儿之外,就是侧福晋。
只是如今侧福晋身子不适,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排出了她。
可是她还有一个妹妹在府上!
乌林株低着头,老实回答道:“有,有几日了!自从侧福晋小产,奴婢就进府来照料她了!”
大阿哥此时心中更加夺定,此事很有可能是侧福晋指示自己的妹妹所为。
在这次事件中,旁人都下意识的认为是卿儿在为报母仇,所以嫡福晋一旦死亡,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卿儿!
如果将此事上升一个层面,此事事发之后,最大的受益人反而是侧福晋。
大阿哥看着伏在地上的乌林株,轻舒了口气,他道:“起身吧,好好侍奉侧福晋!”
言罢转身往前院走去,心中已然有了定夺!
如今人证物证皆无,此事,还需好好思索一番。
当大阿哥回到正堂之时,正堂的场景,却让他心中陡然一惊!
几名官差分两排站在正堂之中,年约三十左右的大理寺卿霍郑正与惠妃娘娘叙话。
大理寺乃正三品,掌握着大清朝刑狱。而霍郑这些年,深得皇上喜爱,身为民人,三十而立的年纪能够做到正三品的官职,这些年多亏了太子的提携,攀上了太子这棵大树,官途自然顺风顺水。
大阿哥疑惑的看着一身官府的霍郑,他没想到霍郑会在此时前来。
惠妃娘娘当时只是在恐吓卿儿,可这霍郑在此时前来,究竟是何人授意?
这个霍郑,他素来也有过几分了解,如果此事无人授意,那么,霍郑是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
正堂中的霍郑也看到了大阿哥,朝他点头示意。
大阿哥只觉得这个霍郑,在飘着白帆的灵堂中向他点头,怎么看怎么觉得遍体生寒。
倒不是因为他的严肃,而是他身上那股子长期接触刑罚,接触死人的寒气。
大阿哥抬步上前,走进灵堂,扫了一眼憔悴不堪的惠妃娘娘,问道:“霍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
今日,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让他带走卿儿。大理寺那个地方,受刑而死,不堪折磨自杀的人太多了!
通常的犯人,在得知自己将会被扭送到大理寺时,当场就招了,那是个什么地方他太清楚不过了。
而霍郑,也被皇上授意,钦赐黄马褂,捉拿隐藏在民人之间反清复明的余党。
虽然霍郑自从上任,少了不少冤假错案,但是刑罚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该用的还是少不了。
霍郑一双鹰目微眯,看着大阿哥,长期审讯犯人的大嗓门低沉的道:“听闻府中嫡福晋遭人杀害,霍郑这才来府中一看。”
他扫视了一眼灵堂之中,道:“不知嫌犯如今在何处了?”
大阿哥闻言面色一沉,一双褶褶生辉的眸子紧盯着霍郑道:“霍大人此言何意?府中之事乃家事,霍大人这是家事国事都要管了?”
霍郑将双手背在身后,身上的气势并不输给大阿哥分毫。当年他捉拿反清复明余党的时候,皇上就说过,他可以上不跪皇后皇子,下不跪文武百官。
如此殊荣,他自然不会畏惧于谁!
霍郑直视着大阿哥的眼底,打着官腔道:“大皇子莫非忘了,嫡福晋不是一般的官员家属,而属于皇亲国戚,如今惨遭杀害,自然需要大理寺着手查办!”
大阿哥紧盯着霍郑,如同一棵坚毅的大树,坚守着他的领地,守护着他想要守护之人。
这些年,太子弄权,朝中几乎不将他这个闲散的庶长子放在眼中。他也乐得其所,他本就没想过弄权夺势,终生与家中的狗儿,房中的鸟儿作伴即可。
如今,他忽然发现,无权无势,就无法护身边的人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