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棠卿站在梁九功下方,扫了一眼龙案边上的皇上,又扫了一眼外面漆黑的黑夜。
“怎么?这就撑不下去了?”皇上说道,头也未抬。
李棠卿没有回话。
梁九功见李棠卿没有说话,开了腔,“穆姑娘是不是身子不适了?”毕竟是身怀有孕,如此站着确实不妥。
李棠卿抬头看向梁九功,摇了摇头。
“不是挺能说的,”皇上抬头扫了一眼李棠卿,“怎么到了御书房了就成哑巴了?”
李棠卿依旧不说话。
皇上见此,放下手中的兼毫笑了,“你这丫头有点意思!”
平常人见到皇上问话,都是忙不迭的回答,李棠卿反倒沉默不语。
“你就不怕朕治你一个藐视圣听的罪名?”皇上说道,靠在了椅子上歇息。
“皇上想听民女说话?”李棠卿说道,看向皇上。
皇上一怔,这话说的,怎么成了他想听她说话了?
如果他说不想听,她是不是就有理由装哑巴了?
“朕总要知晓自己的婢女是不是个哑巴吧?”皇上说道,饶有兴致的看向李棠卿。
“民女是不是哑巴,皇上在重华宫的时候不就知晓了?”李棠卿回道。
“既然不是哑巴,方才为何不回答朕的话?”皇上反问道,满眼探究之色。
李棠卿顿了顿,皇上不愧为皇上,在这儿等着她呢!
“怎么不回答了?”皇上说道,心下觉得好笑。
“您想让我回答什么?”李棠卿决定打马虎眼。
“唉……”皇上深深的叹息一声,“你这个孩子啊,性子太直又意气用事,想成为大阿哥的妃子,最基本的就是要处事圆滑,懂得隐忍。”
“这就是你让我待在你身边的原因?”李棠卿问道。
“是也不是!”皇上无奈的笑了笑,“好了,今日夜深了,就先回去歇着吧!九功,你将御书房旁边朕放古物的房间收拾出来,给穆青住。”皇上吩咐道。
梁九功闻言,吃惊的看向皇上,发觉自己失态后连忙应声。
紧邻御书房的一间小院中,门上高挂着皇上亲笔提名的三个大字,枫荷院。
梁九功在前面提着罩灯带路,见李棠卿看着院门发呆,便解释道,“皇上喜爱收集古物,更爱侍弄一些花花草草,枫荷院里藏着的可都是皇上的宝贝啊,向来不许外人进入的。
穆姑娘,你别看皇上说话冷言冷语的,他对你还是很不错的!”梁九功说道。
李棠卿闻言蹙了蹙眉,跟随梁九功进了院子里。
入目所见让李棠卿眉头蹙的更深。
满院子的花盆,里面栽着千奇百怪的花草树木,皆是她没见过的。
这要是她一不小心弄死了一株,那么……
“穆姑娘在此处居住的时候切不可随意走动,这些个花儿可都是珍品,还有下面的花盆,也是古物!”梁九功好心叮嘱道,小心翼翼的走在中间的一条小道上。
李棠卿跟随在梁九功身后,心下开始忐忑不安:
皇上让我住在这里究竟是恩,还是罚?
难不成是让我明白在宫里行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还是想借机除掉我一了百了?
李棠卿第一次体会到帝王心思到底有多难猜!
梁九功带着李棠卿走进了院子中的一间偏房中,偏房只挂着几幅古董名画。
梁九功进了偏房就开始收拾起来。
他不愧是能伴君左右的,做起事情来,稳重,麻利。
不多时,房子便被他收拾的干净一新,添了些许人气!
“皇上每日辰时用过早膳就要上早朝,巳时才进御书房,所以,您明日不用起大早了,奴才会吩咐一名宫女给您送饭来!”梁九功说道,看向进门后便一直站在门口的李棠卿。
“有劳公公了!”李棠卿谢道。
“这都是奴才分内的事,可不敢当姑娘的一句谢!”梁九功笑着说道。
话虽如此说,言语之间比方才还是欢快了许多。
太监最怕被人瞧不起,就算是侍候在皇上身边心思也都是相同的。
“您呀,现在还不能和主子们一起用膳,由于您的身份特殊,皇上也没有安排下来,所以奴才就自作主张让宫女给您送饭!您可别见怪啊!”梁九功听了李棠卿的一句客气话,话明显的多了起来。
“不会,民女还要多些公公照拂了!”李棠卿说道。
“您瞧您这是哪的话,等到日后您和大阿哥成了婚,奴才还要等着您的照拂呢?呵呵!”梁九功掩嘴自顾自笑了笑继续道,“天儿也不早了,奴才就先下去了!您有什么事就到门外吩咐那些宫女儿们,我等会给她们打声招呼!”
“多谢公公了!”李棠卿再次谢道。
“您可别再跟奴才客气了!成,那奴才就先下去了!您先休息吧,身子要是有什么不适,就吩咐宫女儿啊!”梁九功言罢,提着罩灯走了。
李棠卿扫了一眼安静下来的房子,走到桌子旁边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
站了那么久,脚后跟都快没知觉了!
房子虽然被收拾的干净整洁,还是显得有些简陋,但是对于李棠卿来说,能有一个让她可以随心所欲的小窝已经很不错了。
她本以为皇上会走到哪把她带到哪,那到了晚上她岂不是要听墙角?
好在只让她在御书房侍候,不用贴身跟随!
李棠卿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天下来,任是她习武体力好,也被折腾的浑身没了力气。
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下。水有些烫喉,是梁九功才给她倒的水,许是怕她怀孕不能喝茶,只是简单的白开水。
以前处心积虑的想要到皇上身边,如今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达到了目的,这是李棠卿没有想到的。
经过今晚,她发现她以前的想法还是太过幼稚了,就算到了皇上身边又能怎么样?
她仍旧是没有一丝线索,偌大的皇宫,那么多朝廷官员,他们不可能将‘坏人’两个字写在脸上。
能在宫里当官的人,早就练就了一身圆滑的本领,根本就无处可查。
李棠卿坐在凳子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