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郎气急败坏的说道:“玲儿!这种人你还管她干什么!我们再不走等官兵来了就再也走不掉了!”说罢便扯过玲儿的手,强拉着她往城门口走去。
玲儿却用力抽出手来,软软糯糯的说:“我们不可以不管她,如果没有她我们可早就死了,她可是我们的恩人。”
夏郎气笑:“她怎么是我们恩人了?她可没帮我们,她说她不认识我们,随他们万剐。”
玲儿继续坚定的说:“如果不是她在替我们解围和拖延时间我们早就魂飞魄散了,那还能站在这里。”
夏郎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张口正欲说话,玲儿就向清明朗走来,半跪着语气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吧,我扶你我们一起出去。”
清明朗努力勾起一丝微笑,说:“谢谢,不过你们快走吧,我受伤太严重会连累了你们,只是你们出城门时麻烦替我向朋友道一声,说三日后奈何桥下忘川河畔见……咳咳……”由于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清明朗气血不畅猛烈咳嗽起来,点点血迹溅到玲儿手上,玲儿盯着手上鲜红的温热的血害怕得不住地颤抖,慌忙说:“你,你……你不会死的,我带你出去。”
“我不会死,你找到他们后只是还要劳烦你带他们过来。”清明朗示意玲儿凑近,低低说了两字,“小心。”
“好。”玲儿咬唇,重重握了握清明朗的手,“你也要小心。”
玲儿跟在夏郎身后,掩着草木向城门跑去。看着那两抹消失不见的身影,清明朗叹了口气,又重新把视线放回鬼差头和黑衣人身上。
奈何实在相距太远,只能隐约看到两个身影纠缠争斗至半空中,随后一个身影狠狠的砸向地面,轰的一声四周十里树木尽数折断,人影摔落的地方被砸落出一个深坑。随后一柄钢叉也夹着凌厉的气势破风而来,穿透人影只留一个木棍在外,黑如墨汁的血水狂涌而出,就如终于找到出口的水坝一般,肆意的喷洒在空中,使空中充斥着一股腥臭粘稠的气息。
一个黑影自空中落下,脚踏黒靴,黑袍飘飘未沾一丝污渍,右手手持长棍立于身侧,左手掌立于胸前,漠然说道:“阿弥陀佛。”他提脚欲走,觉察有人拽住衣袍,低头便见清明朗笑嘻嘻的说:“敢问小沙弥师傅要去哪,不如带上我?”
沙弥一见清明朗满身血色、脸色惨白,便以为是地府里趁乱逃出来正欲害人的厉鬼。脸上严肃,口中轻念佛经,左右合掌,木棍独横于胸前隐隐有光亮流转其中,忽地瞬间绽放佛光,打算打得她魂飞魄散。
清明朗吓得手下用力,紧紧抱住他的腿:“大师,且慢,我是人,不是鬼不是鬼!”
沙弥一听便停止念诵,疑惑的盯着清明朗,说:“阿弥陀佛,施主既是活人,来此地狱作何?”
清明朗又紧了紧手,说:“我说我来救人的你信吗?”
沙弥左右扫了扫清明朗,全身均是脏乱的杂土混着血水,以及柔若无骨的娇弱的样子,嫌弃的开口:“不信。”说着木棍的光芒突然暴涨。
眼见佛光盛亮得将自己周身都笼罩进去,清明朗心里戚戚然,看来是真的得过忘川河了。呸,让你乌鸦嘴。
片刻后,佛光尽熄,木棍咣的一声掉落地上,又是原本普通的模样。沙弥低身捡起木棍,对清明朗说:“施主,我此番是要回师门,路经青山,不知与施主可有同路?”
清明朗慢慢睁开一只眼,沙弥垂眸看着她,唇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面容秀净。清明朗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杀我了?”
沙弥合眼摇摇头说:“阿弥陀佛,师傅说不能杀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眼盯着清明朗若有所思的看了很久,开口道:“就算长得丑也不能。”
清明朗:“……沙弥。”
沙弥:“嗯。”
清明朗:“你师傅可教你要积口德?”
沙弥仔细想了想:“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
清明朗败下阵来,从地上坐起来,呆愣了片刻,发现身上的伤痕都被修复得七七八八了,就连体内凌乱不堪的筋脉也已被清理了一番,筋脉中偶尔还闪烁着莹莹的佛光。她惊喜的看着沙弥,吹捧道:“沙弥师傅真厉害!果然不是那鬼差头可以比的。”
沙弥听到鬼差头,方才还人蓄无害的脸瞬间阴沉得如同可以挤出墨汁一般。清明朗吓得急忙噤声。
沙弥抬头看了看天,闷着声音,说:“施主可歇息好了?我们这就走吧,鬼门要关闭了。”说罢便快步往外走。
清明朗忙起身捡着扇子跟上,也学沙弥看了看天,灰蒙蒙的的地府和地上不一样,没有太阳和月亮可以区分时间,如同时间不存在于这个地方一样。
“小沙弥,你是如何看时辰的,可否教一下我?”清明朗好奇的问。
“心算的。”沙弥的声音自前方悠悠传来。
清明朗:“……”
一路上两个各怀心事,再无过多的交谈,静默的一直赶路。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四个蒙面黑衣人将清明朗和沙弥围住。清明朗长叹一口,这都什么人品,居然遇上盗贼。
“你到我身后。”沙弥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带着孩童的清纯软糯,清明朗忽地想起,这小沙弥不过才十一二岁吧。
清明朗鼓起勇气煞有介事的环视一周,一二三四,扫视至最后一个时都快吓哭了,哭丧着脸躲到沙弥背后,说:“小心。”
沙弥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咕哝道:“白痴。”
沙弥嘴角自嘲的翘起,眼里微微刺痛,目光锁定在那名距离最远的黑衣人身上,说:“大师兄这一路想必追得辛苦,不妨你我二人坐下好好叙一番。”
那名黑衣人也未犹豫,哈哈大声大声笑道:“师弟不愧是师傅最爱的徒弟。”他故意咬重了最爱两字,眼神瞬间变得毒蛇一般恶毒犀利,嘴角似乎也带着血腥味。右手拉下面具,是一张颇为年轻的脸,肌肤平滑,眉目间少了男性的刚毅反倒多了些女性的柔美,下巴上的长出了一层青浅的胡子,应是多日没有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