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歌女舞女们一齐尖叫起来,天启帝随行的小太监们一个猛子扎下去赶着救人。闻声而来的侍卫们也乱做一团。

  朱由检也是愣住了,天启帝落水身亡应该是明年的事啊,他上辈子也没遇到天启帝落水。难道是提前杀了魏忠贤,才……

  正发愣间,一个侍卫游到他身边,“信王殿下!”说着就将他推上了一边的舞女游船,朱由检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再看去的时候,天启帝也被救上来了,正躺在另一艘船上,竟然昏过去了。

  皇帝落水昏迷,自然是一件大事,内阁大臣都来探听消息。但张皇后在魏忠贤下台后就牢牢把持了主要宫殿,内阁大臣再想打听到什么消息都不容易了,得到的回复一律是太医正在医治。

  可谁都知道,这不是没事正是有事。见宫中探听不出消息,他们又转向了朱由检,朱由检仔细想来,估计是天启帝新学会了做木船,那天正是第一次下水,本来就不稳,客氏又身体肥胖,晃一晃就翻了船了。

  “客氏体胖,没坐稳。”

  总之,这都是客氏的锅,和天启帝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不可能是我推天启帝掉下水的。

  大臣们将客氏恨得牙痒痒,皆要求张皇后将其治罪。

  说起来,张皇后应该是最想给客氏治罪的人。她这时候却不知道天启帝醒来是会对客氏大发雷霆,还是一如从前。只能按兵不动,要求奉圣夫人在宫中禁足。

  奉圣夫人客氏见天启帝掉下水,真是扇自己巴掌的心都有。魏忠贤一死,她连个讨论探听的消息都没有,天启帝又是她唯一的靠山,要说谁最不愿意天启帝死,客氏绝对算一个。所以一想到是自己害的天启帝掉下水,客氏真是欲哭无泪,每日只能躲在宫里祈祷天启帝赶紧好起来。

  可惜上天似乎没有听见客氏的祈祷。

  在太医针灸下,天启帝终于悠悠转醒,可自此之后身体便一直时好时坏,久久不见痊愈。太医的意思是,操劳过度伤了身体的根基,又落水受凉,又受惊受怕,所以病情才不断反复,迟迟不肯好转。

  张皇后脸色十分难看,陛下为何“操劳过度”,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魏忠贤和客氏早些年就隔三差五地进献美人给天启帝享用,虽然天启帝不上朝,却夜夜笙歌,或通宵做木匠活。

  张皇后有时候都自嘲,自己果然是农家女儿,嫁了人也只是嫁了个木匠。

  现在陛下身子坏了,她真想直接将那些妖精连着客氏一起赶出皇宫。

  天启帝的情况,朱由检十分熟悉,正是当年病亡前的病症。心中又是狂喜,又是迷茫,但他已经蛰伏了这么多年,不愿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所以朱由检也越发低调做人了,成天闭门不出。

  天启帝病危,这时候众人环顾左右才发现下一个继承人就是信王朱由检了。毕竟天启帝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从没有人想过留不下孩子来。

  现在意识到信王朱由检的存在,顿时门庭若市,登门拜访者络绎不绝。可朱由检一律不见,声称落水生病,闭门谢客。

  “怎么病了……还病得这么重……”

  朱由检将书笺大小的纸张在火炉里烧掉,让曹津进来,“备车,我要去叶阁老处。”

  范铉超的病情越来越重了,这都是因为雨停了,他强撑着病体又出去巡视,回来又拉着买粮回来的林县丞、王主簿商议后续赈灾和防疫事宜。

  不好好休息,不珍惜身体,即使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不管惊蛰怎么生气,小满怎么劝说,范铉超还是一意孤行,最后发烧断断续续持续了小半个月,转为了咳嗽,也就是现代所说的肺炎。要是在放任不管,很容易转为肺痨。

  听到要转为肺痨,范铉超简直吓懵逼了——这在古代不是绝症吗?

  从此以后,他乖乖听话,叫吃药吃药,叫休息休息,绝不多说一句话。大夫开了麻杏石甘汤、小柴胡汤,虽然难喝,但很见效,最棒的是这些药材都不是极珍贵的,即使是现在水泡过的靖江县也能找到。

  只是他有药吃,病有人看,城里的其他普通百姓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在缺少大夫和药品的时候,范铉超能做到的也只是利用他仅有的防灾知识拖延瘟疫流行的时间,尽量缩小瘟疫流行的范围。

  首先是就是人畜尸体的焚烧掩埋,减少瘟疫传播的可能性。他们没有更多时间和人手能一个个人的尸首分出来,只能分开了人和畜生,侥幸存活于世的人,见到自己亲人不但没办法入土为安,还要和这么多人混在一起烧掉,免不得痛哭甚至昏厥。

  其次,范铉超要求仅有的大夫和学徒教导妇女学习最基础的消毒、查看病症等工作。同时,将一些身子骨弱一些的人组织起来,担任卫生、安全、消防等任务的专门人员,或将避难所、收容所直接交给里长等有威信的人管理。

  最后,必须抢在冬季未来之前,赶种小麦和蔬菜,官府尽量给他们提供耕牛、种子和农具,都用借贷或免费供给的方式给予灾民帮助。除了农赈,还有工赈,主要是清理城里的污水淤泥、修复堤坝,整理沟渠,修筑被洪水冲毁的房屋和道路。

  总之,整个靖江县都忙得热火朝天。在朝廷的赈灾粮和药品衣物等救灾物资运到靖江县后,大家的工作更加热情了。

  范铉超确定了“有工不做者,不得领赈”的方式,让灾民们积极参与道救灾工作中,又只有通过给官府做事得到口粮,所以靖江县的整体比其他县更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气息来,让押运粮草的官员看得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