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这次倒是估计错了。范铉超不但动得了军队,还能将那些有心反抗、不愿束手就擒的军队大佬们摁得服服帖帖。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两手空空的范小官人了。而已经长成了手握大权的范相。手中的人力、情报都是数一数二的。加上这些年来他培养出的范党,和皇帝光明正大现在他背后的支持,范铉超多年在官场上锻炼出来的能力,就成了最锋利的刀。
化作斩头铡,将那些国家蛀虫一一斩杀殆尽。
这过程既是血雨腥风,又是平静无波。将波及范围控制在了高层官和武将之间,没有涉及到下面,百姓更少有知道国家军队高层将领已经大换血了。
除了大换血以外,朱由检和范铉超都认为目前的军队和清*队相比,更像是拿着木刀木墙的孩童。
本着不破不立的原则,由范铉超上奏,由朱由检拟批,重新组建了一支军队——金鳞军。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这支户部独立拨款的军队,由本是叛军将领的李定国和卢象升带领,真正做到了“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屡战屡胜,百战百捷。先是在松锦之战中力克敌军,后又从清国手中夺回了朝鲜,切断了清国的物资供应渠道。将清国整个孤立了起来。
可这时候的天下大势对皇太极来说,都是浮云。更本比不上他心爱的宸妃的一根头发丝儿。
痛失爱子的海兰珠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为了这个孩子下了很大的力气调养身子,这个关系着她下半辈子的宝贝皇儿出生以后,海兰珠更是像对眼珠子一样宝贝着。
可惜,这孩子却是个没有福分,压不住这宫中鬼祟魑魅,还没多久,就离开了。
孩子没了,海兰珠的魂也像是被他带走了,似乎连智力也被带走了。要么高呼“皇后害我儿!”“庄妃害我儿!”要么鬼鬼祟祟地暗地里给皇太极吹枕头风,“多尔衮不许陛下立太子。”
总之,如果不是皇太极护着,海兰珠就要被拉进冷宫里好好教育一番了。
就原本而言,皇太极对海兰珠的这些疯言疯语还是安抚为主的。毕竟他脑子还算正常,即使心中也有怀疑,在既缺乏证据,时机又不成熟的时候,是不会同时和科尔心草原还有自己的和硕睿亲王翻脸的。
可问题是,海兰珠没撑住,死了。
这下子,皇太极就像疯了一般,海兰珠临死前那些如癔症般的话语一刻不停地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皇太极也忍不住怀疑了,是不是真的是庄妃害了海兰珠?是不是真的是多尔衮害的皇太子?
陷入怀疑中的皇太极,也陷入了来自明国的间谍的陷阱中。
不久,皇太极就在怀疑和怀疑被证实中死去。尚且年幼的福临继位,而一直被皇太极怀疑的多尔衮也成了摄政王大臣。
这免不得让对皇太极忠心耿耿的大臣们心生疑惑,毕竟皇太极在生前不止一次和他们说过。而当时臣子们一方面都以为皇太极是接连痛失爱子宠妃,一时迷乱了心神。另一方面,多尔衮手握重兵,不可君臣失和,使明国有可乘之机。
如今皇太极死了,他们看到多尔衮作为既得利益者,却想起了皇太极的话,心中又惊又冷。
察觉到诸位大臣间的这种情绪,多尔衮恼怒异常。
皇太极的死,的确有他做的手脚,可他也不容许别人多置一词。这些想的多了臣子,在多尔衮眼中实在是讨厌到了极点,出手处理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可即使多尔衮这时候大权在握,朝廷中也有不服他的人。清国的朝廷中争斗不休,倒像是当初的明朝了。
而趁此机会,在李定国和卢象升的大力操练,以及朱由检不计成本的投入钱财,金鳞军总算有模有样,能让朱由检初步满意了。
“军队还不光是要操练时漂亮,更要能打仗,能打胜仗!”
对于首次检阅金鳞军的效果,朱由检还是满意的。只是能不能上战场,还要等到时候真刀真枪干一场才知道。
而这个机会,还是到来了。
崇祯十年,秋。小冰河期的威力一直在展现,今年的朝鲜粮食歉收,连供应本国都显窘迫,更别提上供清国了。
可清国不管这些。他们那儿比朝鲜更北方,还没到深秋,大雪纷纷扬扬,冻死的牛羊不计其数。就指望着朝鲜的粮食呢,这时候居然说——没粮?
清国可不是明朝这样有礼有节的,也不管这时候朝鲜是他的属国了,直接动手就抢。
朝鲜军队抵抗不过清国,被掳掠去了几万车粮食和人口。
朝鲜贵族无不悲痛愤慨,纷纷怀念当年他们说没有粮食还会支援他们的明朝。
更有人提出了“可否向皇明求援”的提议,还未等他说完,他自己就沉默了。如今的皇明连自身都难保,又哪来的军队保护他们呢?
可没想到,没过多久,边境就传来消息——皇明军队听说了清国对朝鲜的暴行,特召集金鳞军讨伐。
朝鲜上下无不感动,大家虽然知道这时候的皇明已经不是当年称霸一方的皇明,可还是他们心中的大哥大啊,军民齐心上阵,援助金鳞军。
在范铉超看来,到是有些“抗……美……援……朝”的味道,忍不住噗嗤一笑。
小太子问:“先生何故发笑?”
范铉超指着奏章中的一行,说道:“太子殿下,请看这儿。我们原本就是听说了线报才开军,可如今你看,到了现在,都成了朝鲜国王苦不堪言,求助于陛下。陛下仁慈,这才出兵。可为何这么说了,朝鲜国王却不反驳?”
“朝鲜本就是我朝属国,被清国掠走才没几年,又多行□□,怎么可能归心?”
“是也。太子明鉴。”范铉超笑眯眯地说,“不止如此,还因为金鳞军屡战屡胜,已经将朝鲜被掳掠走的那些粮食人口带回来了。”
“啊!”小太子又惊又喜,一下跳了起来,不由分说抢过奏章一看,上面果然写着“大捷”,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喊着:“我去禀告父皇!”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范铉超在后面摸着下巴想,这武术课没白上啊。
作为皇帝,朱由检知道这消息比太子早得多。这时候的兴奋劲还没过,从腋下夹起太子转了几圈。
太子还未见过父皇这样高兴,似乎连年的愁苦都烟消云散了。
范铉超慢悠悠地走进来,脸上也是带着笑意,行了大礼,“微臣恭祝陛下一展所望!我皇明日月长照!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未等他说完,朱由检已经一把将他拉了起来。迎着范铉超诧异的目光,朱由检禁觉得这一路陪伴他的人,这张已经有了细纹的男人的脸,更美于那些宫中美人,庙中仙子。
朱由检实在想吻一吻他,可自己手中还抱着太子呢。最后也只是将扶着他手肘的手臂一滑,滑到手掌手心,十指紧紧相握。
太子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心底那些模模糊糊的不合理之处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崇祯十一年,初春。
深冬刚过,积雪刚刚融化,怒火憋了一整个冬天、只能拿那些不听话大臣出气的多尔衮亲率大军出征,与金鳞军决战锦州。
这本来只是一场复仇,在多尔衮看来,顺带教训教训不听话的朝鲜。
可战斗打到最后,明清两国都投入了十几万的兵力,却成了两国之间赌上国运的大决战。
叫双方都大吃一惊。
就崇祯来说,他是不愿意在这时候决战的,主力金鳞军还不是战斗力最强的时候,为了获胜,他不得不将吴三桂、李自成这样有隐患的将领投入战斗中。
而这个时机对多尔衮而言,也不算太好。一是他准备不足,二是他还未处理好后方的那些有二心大臣的,免不得瞻前顾后,打得小心翼翼。
直到战争结束,已经到了崇祯十五年。这一年,本来应该是松锦大战清军大败明军,明朝彻底失去了自己在辽东地区的所有防线,京城直接暴露在清军铁骑之下。
可在这里,同样是松锦之战,却是风水轮流转——明军大胜而清军大败。
除了几年前金鳞军初次登场,就是这次旷日持久的战争是明朝获胜了。
全国上下一片欢腾,而其中最高兴,恐怕要数一雪前耻的崇祯皇帝朱由检了。
他自从重生以来,不,自从上辈子第一次被清*队入侵以来,朱由检和清国的战斗已经坚持了快五十年了。
一开始,他一个人独自蹒跚前进;后来,有范铉超和他一起;再后来,更多的官员、将领、百姓与他一起,才最终赢得了胜利。
他第二次选年号时,又一次毫不犹豫地选了崇祯,那是对自己命运的挑战。
朱由检这时候已经喝得有些醉意了,可身边只有最信赖的范铉超一人,又忍不住和他多叨叨几句。“其实,我皇明能赢,最重要是靠了祖宗保佑啊!”
范铉超有些哭笑不得,“连番告捷,陛下应该告祭众位先帝,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正是如此。”虽然这么说着,朱由检却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尽是范铉超,一点儿没有谈论正事时的严肃正经模样。
范铉超推推他,“陛下……?”
这似乎惊醒了沉思中的朱由检,他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子底下,抚摸他的脸庞,甚至想去摸一摸他的眼睛。
范铉超一脸不知所措,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朱由检居然也会有这样突然的举动,更没想到朱由检会……会……考虑到这种事情。
朱由检可没空去管他的窘迫,带着酒味的呢喃透过鼻翼直扑范铉超那聪明的大脑,似乎也将他灌得迷迷糊糊——“是该祭祖,不过,要等到今晚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