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晚上7点天早就黑了下来,只有楼下的路灯泛着黄光。
苏章厚和蒋梅看到车上走下一个人,喊爸妈的时候,一下子没注意,还以为是楼上谁家的儿子回来了。
可一听声音又不对,这不是自己儿子的苏阳吗?
等借着灯光看清一身西装革履的苏阳后,蒋梅立即拉了一把苏章厚:“老苏,这是咱儿子?”
“废话,你肚皮里生出来的,你不认识?”
苏章厚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突然发现这辆大奔里坐着的居然是自己儿子,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男人毕竟还是喜欢看车子的,不管年纪多大了。
所以苏章厚之前就看出来这辆奔驰起码得100多万。
100多万啊。
清苦日子已经限制了苏章厚的想象力。
在苏章厚的概念中,能够开百万豪车的,在山蓝县这种贫困县也只有那些大老板。
这些大老板看自己这个小科员的时候,都不带正眼瞧的,也只有局里的领导才能让这些大老板看几眼。
结果今天,自己儿子居然坐这么贵的车子回来。
苏章厚根本没办法把苏阳跟那种可以俯视自己的大老板联想到一起,所以只能认为苏阳是租回来的。
所以苏章厚脸上根本不是惊喜,而是一把将苏阳拉了到角落:“你老是跟爸说,这车租来多少钱?我不是经常教育你要勤俭节约,不要铺张浪费,更不要为了面子去浪费钱。”
100多万的豪车啊,就算平时租一天也得一两千吧?这都快赶得上自己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更别说现在过年。
那租车特别紧俏,豪车的租金也是一路飙升,苏章厚都不敢想象儿子到底花多少钱去租了。
“爸,当然不是租的了。”
苏阳可不是那种二百五,冤大头的租个奔驰回家显摆。
不过一看老爸好像要痛苦的闭上眼了,赶紧说道:“公司车,这是公司车,真不是租的。”
“哦,公司车啊。”
苏章厚松了口气,不过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宾馆就是你一个人的,公司车不还是你的,你哪买得起这么贵的车。”
在苏章厚的概念中,一个宾馆一年能赚一二十万就不错了,三四十万那已经是非常火的了。
“儿子这才刚回来,你有劲没劲。儿子说车是公司的,那就是公司的。”
蒋梅却管不了许多,拉着苏阳就要上楼:“大冷天的穿个西装干什么,回家换羽绒服,去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
张彪刚从车里走下来,就看到平时在酒店里威风八面的老板,居然被蒋梅一路拽着上了楼。
一时之间都难以适应。
“你是?”还没走的苏章厚问道。
张彪立即露出一口白牙,笑道:“我是苏总厂区的安保部主管,过年这段时间兼职司机。”
听到张彪喊自己儿子苏总,苏章厚还是有点不适应。
在苏章厚眼里,苏阳始终是自己那个还没长大的儿子,去年过年的时候,还是做客车回来的。
不过苏章厚跟张彪也没聊多久,被蒋梅拽上楼的苏阳,已经换了一套休闲的羽绒服下来。
苏阳比较显年轻,穿了这套羽绒服之后,看上去就像20岁。
这回苏章厚跟蒋梅习惯了,但张彪就有点不习惯了,完全不是平时老板的样子。
“走,打个车去你爷爷家吃饭。这大过年的,还不知道好不好打车。”
蒋梅刚准备去马路边,苏阳就一把拉住了蒋梅;“妈,别走,有车,让张彪送我们过去就行。”
苏阳感觉自己一头的汗。
老妈还没习惯自己家有车的事。
苏阳想想也觉得有点遗憾,家里不是买不起车,但钱都被三叔给卷跑了。
不过苏阳估计钱没卷走,爸妈也不会买车,肯定是把辛辛苦苦攒的钱留给自己买房,老爸最多骑个电瓶车。
“我倒把这个忘了。”
蒋梅尴尬地笑了下,然后苏阳打开车门让老爸老妈坐在了后排,自己坐到前面副驾驶位置上:“德苑小区,知道怎么走吧,在隔壁的一栋老单位楼停下就行。”
“知道,前两年新建的小区,房价要3100,当时我还眼馋过。”张彪笑道。
山蓝县的房价在3000左右。
这还是赶上国内这几年房价上涨的结果,3年前最好的小区也只有2000出头。
不过对于收入不高的山蓝县来说,3000的房价还是显得有点贵。
虽然隔壁县因为大量引进高污染企业,把经济给拉了上起来,房价早就上涨到五六千了。
德苑小区离苏阳家大概有七八分钟的车程。
坐在车上,苏阳想起来一件事:“晚上在爷爷那吃饭,三叔在不在?”
往年都是几个叔叔和姑姑来爷爷家吃饭,刚才回来的时候苏阳就想问。
“他倒是有脸回来。”
蒋梅提到苏章宇就来气。
如果不是苏阳之前打了十来万回来,把借来的钱还掉,今年过年还得欠债过年,那日子就不好过了。
8分钟后,车子在老单位楼停了下来。
“车子你开回去,注意点就行。”
张彪的家在乡下,不再县城,这个点也只能自己开车回去。
好在不远,也就半个小时,现在赶回去还能一边看春晚一边吃年夜饭。
等张彪走后,苏阳3人就上楼,开门的是比苏阳小了1岁的堂弟苏琛,
“大伯、大妈,你们来了啊。”
苏琛对苏章厚和蒋梅打了个招呼,对苏阳只是点了点头,有点像长辈对晚辈意思意思下的感觉。
苏阳也懒得说。
这么多年苏琛一直仗着成绩优异,考入重点大学,毕业后又考了公务员,对只是辛苦打工的苏阳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有时候苏阳问个事,苏琛也是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不过进门之后,正从厨房端菜上来的姑姑苏贞晴,倒是很热络的招呼苏阳:“快去洗个手,马上就开饭了。”
而苏阳看了一眼屋子里。
二叔家、四叔家、姑姑家都来了,一屋子十多个人,三叔家倒是一个没来。
大人们坐在桌子上聊天,晚辈都在沙发这边坐着。
苏琛估计是刚上厕所,顺手开的门。
现在已经坐到沙发中间教导着堂弟堂妹,甚至就连爷爷奶奶都只能坐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