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云川望着那副熟悉的面孔,一代天娇,战神玄?^!他还是像从前一样勾着一抹招牌性的微笑,任洒脱的长发在风云中飘舞,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他,但他眼神中那一丝隐隐约约的迷茫,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像是真的忘了一切。
可楚云川还是怀揣着一丝希望,因为玄?^不是一般人。
像他这样一代逍遥天骄,死前顶天地立,有什么理由沦为一介傀儡武魂?纵然苍天无道,尘海无情,要将他玄?^的灵魂炼为傀儡,也得先问问他答不答应!然而,现实是,楚云川满怀期盼地望了他好一阵子,始终没有等来他的回答。
“唉!”楚云川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无奈道:“我若跟你动手,是忘义……我若不跟你动手,将会葬身于此,步你后尘……”
“这是一个被暴力和血腥所主宰的世界,在杀伐的背后,不是荣光就是耻辱,无法逃避。”
“你还记得这句话?”
“这是一个武魂应有的觉悟!”在楚云川激动的片刻,玄?^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思忆当年的无奈表情,似乎这真的只是他的一种觉悟,而不是当年的片段。他挥手横空一抹,身前凭空出现一把曾经所向无敌的绝仙剑,森白的剑芒像他此刻的眼神一样——冷漠无情。
就在下一秒,一道波澜壮阔的剑影斜着斩向楚云川。
“铮!”
楚云川封剑搁挡,赤色的巨灵剑与银色的绝仙剑交击互鸣,碰撞出的火花像星辰一样璀璨夺目,在它爆灭的一刹那,远远绚烂过天边那一抹鱼白晨曦。强大的震击力也是非常恐怖,震得玄?^飞退,后背重重地撞在炼魂柱上,震散一柱幽黑的魂气;楚云川也不例外,退飞十余丈才收住脚,脸色一片煞白。
苍茫的仙武路上,一直存在着一种无奈,如无情刀!如断肠剑!明知出手就会斩断一生情义,可还是无法回头。
路走得越远,这种体会越深刻。
对楚云川来讲,这种滋味再熟悉不过,感觉它就像是饭桌上的一碗咸菜,只要生命还在继续,便永远无法摆脱它的影子。但这世上,还从来没有哪个人会为了摆脱一碗咸菜的影子而终止自己的生命,楚云川也不例外;所以,当绝仙剑带着一股凌厉无比的剑芒飞刺而来时,他提剑迎了上去。
“嘭!”
剑尖与剑尖硬碰硬地对撞在一起,一边是赤炎如血的巨灵神光,一边是森冷如霜的绝仙气魄,当这两股强悍无匹的剑澜从剑尖处迸发出来,展现的是两代天之娇子无与伦比的绝世风采。
浑厚而精纯的本源之气从命宫中释放出来,走过奇经百脉,再通过右臂源源不断地注入剑中,令剑尖处的赤、银两色剑波不断壮实起来,像森严的灵光壁垒一样,仿佛无物可破。
但它终究会破,俩人都心知肚明,而且在破灭的那一刹那,要有一个人倒下来,这是“斗气”的必然结果。本源之气,是支撑一切仙术神通的基础力量,也是衡量一个仙武宿修者内修境界的基本准则,抛开那些华丽的武技,它的强弱直接代表着一个宿修者的实力境界。
它就像是武道的精血,随着能量的不断消耗,俩人的脸色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渐渐的,彼此的额头上都渗满了汗珠,连微微颤抖的嘴唇也变成了紫黑色,脸颊上更是煞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像极了油尽灯枯的前奏曲。
拼过才知道,棋逢对手,要分胜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不信!我不信这座破阵真的可以将你倔强的灵魂炼为傀儡!”这激动的声音,是楚云川用神识发出来的,他的牙根一直紧咬着,此时此刻,生死一线,他也断不敢松口,一旦泄了那口气,本源溃散,结果必败无疑!
玄?^也用同样的方式发出笑问声:“想不想得起来,重要吗?”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也无奈,这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楚云川不解地问:“为什么非要逼我动手?你魂识即在,我们可以联手破阵,只要你离开这里,还有重生的机会!”
“重生?”带着这个疑问,玄?^沉寂了好一阵子才发出一声无所谓的淡泊之言:“生过,死过,逍遥过,何必执着地在红尘中浪荡流离?他日,你若偶遇我埋骨之地,来上一坛陈年老酒,那比什么都痛快!”
“……!!!你这叫看淡?”
“我纵有一缕记忆,然,千年炼力,已经使我魂识如风,此生已无法离开这个地方,你也无须同情我……你若想破阵离开这里,只能与我联手刺开天门,待天光入阵,尘归尘,土归土,从哪来,我自回哪去。”
“你这是要将我置于不仁不义之地!”
“堂堂一介天枢神司,哪来这么多顾虑,趁我魂识未灭,立刻合璧!”
蓦然间,在绝仙剑的剑尖处,一点璀璨的星芒千变万化,并迅速吸收周边的剑澜之气,凝化为剑之中魂。楚云川大惊,可玄?^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无力阻止!他把心一横,朗声道:“他日,我若偶遇你埋骨之地,不醉不休!”声音落下时,剑尖处浑实的剑澜迅速收敛,一丝不剩地被吸入剑身中。
这是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也是一个伟大的时刻,注定要震憾天地。
当俩把剑抽退之后,剑身光芒瞬间暴涨万丈。
俩人如离弦怒箭,手持赤、银两色圣剑并肩而上,以无上诛天之势,气势磅礴地刺入灰沉的苍穹之腹。《七十二地煞祭魂阵》的阵界,就在那飘渺的虚空之腹,在双剑刺到界壁的一刹那,虚空中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如九天悍雷一般,震耳发聩!
灰沉的天空被刺出一个恐怖的天洞。
天洞周边,积云翻涌,而神秘的洞中则是一个无限光明的世界,万丈霞光从天洞中迸射而下,直接射在《七十二地煞祭魂阵》的结阵之地。在这不可思议的一瞬间,那些来不及潜回炼魂柱中的黑色魂气疯狂地飞窜着,并发出惊魂的哀鸣声,随后,一一被霞光卷入轮回。
“嘭!”
楚云川落地时,沉重的身子将大地震裂,无数条斑驳的缝隙在他脚下滋生。他右手杵着巨灵剑,左手捂着气血翻涌的胸口,单膝跪在地上,直喘粗气,那煞白的脸色就像抽尽了一身精血,疲乏到了极点。
耳边传来玄?^爽朗的声音:“时至今日还能与你并肩一战,此生,了无遗憾!你好好保重,他山再遇,记得煮酒一壶。”楚云川抬头一看,见玄?^的魂影正在霞光中渐渐消散,不由得苦笑道:“我的账本上,又多了一笔还不清的命债。”
玄?^含笑不语,直到彻底消失在霞光之中。
缓完这口气,楚云川也站了起来,化为一道虹光,射入璀璨的天洞之中。紧随其后,一直盯着武皑一动不动的狴犴也有了动作,它摇头大吼一声,叼起吓得魂不附体的武皑腾空而起,紧随楚云川的步伐。
不一会儿,那个霞光万丈的天洞渐渐被周围的积云抹平,在它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地面上的七十二面魂旗与炼魂柱统统被吸入那个洞中。
此时,炎黄宗有无数弟子正仰视着苍穹。
他们,见证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奇画卷,也听到天空中那声震彻环宇的宣判声:“司徒圣!今天,就算是盘古重现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