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九区争雄斗殴的事,成了湖底城的头号谈资。
以往,各个区的驯龙师为了各自的利益,勾心斗角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但像楚云川和小胖这样直接动武,把两个队长整得半死不活,还是头一次。这件事,毫无悬念地在基地里造成了恶劣的影响。
事情传到指挥中心,作为驯龙基地最高的总指挥官,王美华不是一般的焦躁,手里端着茶杯在秦思凡的眼皮子底下一趟一趟地来回晃。
秦思凡试探性地问:“美华姐,你该不会真想上纲上线吧?”
“什么叫真想?!”王美华泄愤似地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郁闷道:“楚云川那家伙答应过我不惹事的,结果一天时间都不到,转身就给我捅出这么大的娄子,现在搞得满城风雨,你让我怎么收场?”
“受伤最重的那一个又没来你这告状,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行了?”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想打架就打架?”王美华瞪她一个白眼,愤怒道:“这件事要是没个结果,我这总指挥也做到头了!你别光顾着同情你的楚云川,黑锅,还得有人背才行。”
“那你什么意思?让楚云川背这黑锅?”
“我心里有数!”
王美华大笔一挥,一份草似的惩戒令新鲜出炉。
草案中明确指出,挑事者是欧队长和李副队,应承担主要责任。即日起,撤销俩人的职务,留九区察看。小胖无组织无纪律,恶意出手伤人,小黑屋禁闭三个月;而楚云川的罪名是助纣为虐,从犯,扣发半年的薪资福利。
所谓的薪资福利,就是每个月五两在湖底城根本就派不上用场的白银、以及四天休假。在这里,吃的、穿的、住的,全是军bu免费提供;而实行个人负责制的驯龙工作。想要休假也是一种可望而不可求的奢侈。得有人替岗才行。
确切地说,从进入驯龙基地以来,楚云川几乎是全年无休。
所以,在看到这份草似的惩戒令之后。秦思凡笑了。喜不自禁地问王美华:“这就是传说中的‘照顾’吗?”
“我这是就事论事。”王美华严肃道。
“嘿嘿。我懂的,谢了。”秦思凡的眼睛笑成一弯媚月,挥着手道:“拜拜。改天我再来看你。”
军bu处罚令正式下达到九区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
饭后的楚云川和小胖霸占着驯导中心,正翘着腿看炎黄军报;身受重伤的李副队不在现场,而欧队长等人则蹲在外面斗蜈蚣。湖底的红头蜈蚣体短身粗,头上长着两个尖尖的犄角,把两只公的放一起,拿只母蜈蚣稍微引诱一下,便可以让它们斗得你死我活,百无聊奈的时候,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指挥中心来的青年副官站在门口宣读军令,大家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各玩各的,逞现一副没组织、没纪律的状态。直到副官全部宣读完,欧副队起身一脚将战败的蜈蚣踩成肉酱,含沙射影地骂道:“狗ri的畜生,要死你,只是分分钟的事!”
“欧勇!注意自己的措词!”副官训斥一声,见他鼻孔哼气不再说话,这才转头对屋里的小胖道:“小黑屋在哪你知道吧?自己去。”
“是!”小胖向副官立正敬礼,仿佛没有丝毫怨念。临走前,他对楚云川道:“川哥,那什么……你懂的,有些事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另外,要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那三条龙,它们就快成年了,又是换季的时候,性子烈,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子。”
“去吧。”楚云川微笑道:“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用不着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嗯,那三个月后见。”
小胖离开之后,欧勇胸前的金色队徽也被副官摘了下来。没有那块象征着身份与荣誉的勋章,欧勇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再大的脾气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一个人灰溜溜地离开,身后再无半个跟随者。
其余七个驯龙师互相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走进驯导室,对翘腿看报的楚云川深深地鞠了一躬,其中一人自告奋勇地为代表,满脸歉意地对楚云川道:“之前有点小小的误会,希望老大别记在心上,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招呼一声,兄弟几个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误会,我也不是你们的什么老大,你们驯你们的龙,我驯我的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楚云川淡漠地说。
从七人进门,到七人垂头丧气地离开,由始至终,楚云川没有抬眼望他们一下。倒不是故意要为难谁,只是,对于那种一没有原则、二没立场的“墙头草”,楚云川一向都没什么兴趣,有那闲情,还不如看看炎黄军报。
以前的天枢星没有“报纸”这种产物,它诞生于黑泽全面掌管炎黄宗的那一刻,由消息灵通的轩辕客栈主办,每周一刊,至今也有一年多的历史。
打从第一眼看到它,不论是它的新鲜感还是所载的内容,都深深地吸引着楚云川的眼球,久而久之,看报也渐渐地演变成了楚云川茶余饭后的必做之事。欲知天枢星最近发生了什么大的战争、有哪股势力崛起、哪股势力没落、谁又抢了谁家的地盘……看炎黄军报,天下大势,了如指掌。
这一期的军报,用了整整两个版面的大篇幅来写白银谷之战。
有白家东征的无数场大战在前,白银谷的战争规模连前十都排不上。不过,若论这场战争的影响力,绝对可以名列前三;楚云川听说,现在不只是炎黄宗的人在看这期军报,就连南域、西域那边的人也在看,导致这期的军报一度脱销,加印了三次都不够卖。
“封世决啊封世决,你最大的失策不是‘引狼入室’,而是不应该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嫡孙,盲目地出城会战,那无异于拱手让城……”看到封家的下场,楚云川不由得感慨起来。
报上说,封家出城会战后,中了乌鸦的圈套,两万大军被打得落花流水,夹着屁股往回撤,结果,颈口城的北大门根本就不为他们敞开。夜青紧闭城门的理由是:封世决已经亲自下令,若后面有追兵,为了城中百万百姓的安全着想,城门不能开!
急得封家军在城楼前破口大骂。
老谋深算的封世决会把自家的家军拒之门外?这事说出来,估计只有傻子会相信。如军报上那篇评论员文章所说,封老头其实早已经被白家军软禁,想见谁,不想见谁,全得通过白家的筛选,根本就由不得他自己做主,至于他在病榻上说了什么、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只有白家人才知道。
现在的颈口城,名义上是封家的,实际上掌握在白家人手里。
封家军进退无路,这场战争照这样打下去,不出十天,封家那些残兵弱将要不被炎黄军全歼全灭,要不四散逃命,沦为流寇!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
不过,封家军的势力被瓦解之后,不代表炎黄军已经收获最后的胜利。炎黄军要想摘取胜利的果实,还得兵临城下,到时,与强势的白家军正面交锋,那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
被这场战争深深吸引住的楚云川,本想一口气把全部内容看完,才看到一半,外面传来了龙吟声,驯龙的时间已到,他无奈地叹了一声,余兴未尽地收起报纸,提着龙鞭直奔甲级驯龙台。
他却没有看到,在军报的最末页,还有一条重磅信息,白城圣母白凤凰在天枢星销声匿迹这么久,日前突然回到了白城……
此时的白城,是阳光明媚的白城。
而昔日贵为圣母的白凤凰,像是接受了现实的变化,没有对白城之前所发生的内变表示半点异议。确切地说,在知道楚云川和羽衣仙子的事情之后,她已经没心思去想其它事,她神色凝重地站在白殿前,静默地眺望着北方的天空,良久,一言不发。
也是因为她的沉默,令身边的白慕雪和饮霜二人变得格外拘谨。
“圣母……”白慕雪纠结道:“也许你说得对,羽衣在哪,师傅就会在哪,谁也无法干涉他的决定。但是……但是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吧?我想,如果我们直接杀到炎黄宗去,把羽衣仙子的玉ti抢回来,那师傅不就可以脱离黑泽的掌控吗?”
饮霜点头附和道:“我觉得慕雪说得有道理,以前我们是没那个实力,现在既然圣母回来了,可以尝试一下。况且,现在炎黄宗正在攻打颈口城,有限的人力全被牵制在战场上,时机难得。”
俩人的分析也不无道理,可沉默的白凤凰似乎另所有思。
“圣母,你看怎么样嘛?”白慕雪急道:“眼看两军就要交战了,如果我们不想办法把师傅弄出来,夜青和呆子他们在前线也会放不开手脚,到时丢了颈口城,就等于丢了天枢西域的半壁江山,你忍心吗?“
“……!!!”白凤凰摇了摇头,黯然道:“你们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