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了约么六七日终是到了京城,郊外早已有大批的仆从来迎接,淮文涵下了车对着为首的一个年轻男子有些哽咽的叫道“三哥。”
“你回来了就好,父亲母亲都在府中等着你呢。”那男子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双手握着淮文涵的肩膀久久不曾放开。
“三少爷好。”谨言走上前乖巧的做了个揖,淮文渊有些激动道“这是谨言吧,都长这么大了,想当初还没有我腰身高,一路在外很是辛苦吧,看你和文涵都瘦了不少。”
“谢三少爷关心,我已经长大了,公子有我照顾不辛苦。”谨言抓着后脑勺傻笑道。
“不要在外吹冷风了,快上车吧,我们回府中再叙。”淮文渊眼眶红红的说道。
淮文涵看着那两辆四轮蜀锦挂帘的马车问道“兄长,我这车上还有一位姑娘,可否跟在身后一并进城?”
“哦?我去跟守门的说一声应该没有问题。”随即脸色有些发沉的小声问道”怎的还带回个姑娘?”
“哎,说来话长啊,咱们上车再相谈吧。”两人说着上了同一辆马车,而那装载着祝艺菲的则紧跟在两辆马车之后。
城门处果然遇到些麻烦,不过一听说是位姑娘将士们也不好细细查看,只让出示氏族腰牌。
原来京城中多为大氏族居住地,又是逢战乱年代,每个氏族子弟出门均需佩戴姓氏腰牌,若是没有腰牌一律不允许出入,而非氏族的普通百姓则需到衙门处开具相关证明方可获得自由通行的权力,祝艺菲这个荒野之客显然既无令牌也无凭证,正在两厢僵持不下时,刚好守卫将军齐欢路过,他与淮家来往紧密,关系也不错,见到车队卡在城门处便纵马上前询问。
淮文渊一见是他便高兴的叫道“齐兄,可真是太巧了。”
齐欢也尤为欢喜“这是文涵兄弟回来了吗?怎么?出了什么事?”
淮文涵见了礼后笑道“好久不见齐兄了,没想到还认出我来了。”
“京城谁人不识你淮才子,这气度翩翩,想不识得都难。”随即便骂向守门的士兵“淮家两位公子,怎么不放行,谁给你的胆子?有眼不识泰山的狗东西。”
那士兵见此连忙道歉,战战兢兢的挥了挥手敞开了条道路,车队入到城中,三人骑在马上说了些话后,齐欢便对二人道“你今日方归,还有好些事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了,改日拜了贴子,由我做东,咱们桔香楼内一聚,到时候不见不散。”
“齐兄的盛情自然是却之不恭。”淮文涵笑回道。
三人互相道了别,兄弟二人绕过几条宽街,便来到一处宏伟的朱漆大门,上边高挂白色灵帐,两排白灯笼也在微风中晃动着。
守门仆从一见便急忙上前见礼,打开大门,更有小厮一路飞奔大喊道“小少爷回来了,小少爷回来了。”
此时正是午时,天气炎热,本来空旷寂静的庭院内霎时欢腾起来,丫鬟婆子争相传颂,奔走相告,二兄弟下了马刚穿过垂花雕栏小拱门,就见到不远的石桥上呼呼啦啦的跑来一大群的丫鬟婆子,为首的一个中年女子早已失了以往的端庄秀丽,一边提着裙子奔跑一边哭喊着“我的儿啊........”形色匆忙之际险些摔倒,幸好丫鬟婆子手忙脚快急忙扶住。
“当心了,母亲。”淮文涵双目含泪急忙奔走到妇人面前双膝跪倒就是磕了三个响头“孩儿不孝,让母亲忧心了。”
“傻孩子,地上凉,快起来。”妇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拽淮文涵的手臂。
旁边的谨言紧忙帮着将他搀起来,母子两个又是抱头痛哭一阵才在丫鬟婆子的劝说下向内院行去。
淮府是个七进七出的大院子,平日里太太小姐们都是由小轿子抬着走,唯有男儿是不允许在府内骑马坐轿的,免得娇惯,这也是淮府内众人皆知的家法,仆从见到夫人拉着淮文涵的手一直不撒开,也就没敢打断,只能抬着轿子跟在闷声跟在后边,丫鬟婆子见夫人与小少爷言谈很是高兴,便也由着她去了。
“你看,你这一走,倒把母亲想坏了,逢年过节的家书也很少,一会就等着父亲责骂你吧。“淮文渊坏笑插嘴道。
“说什么坏话,上一边去,你弟弟好不容易回来,没得又把他赶走,我唯你是问。”夫人斜愣他一眼后说道。
“是是是,弟弟是你亲生,我们兄弟三个就是你从路边捡来的。”淮文渊笑着打趣道。
“你这混小子,说的什么胡话,看我打死你。”中年夫人说着佯装挥着手绢,淮文渊也配合着躲了两下笑道“好了,母亲,别气坏了身子,你刚从病中好了,上了轿子吧,我和文涵都陪着你说话。”
他这一提醒中年妇人还真觉得累了于是坐上了小轿,轿子压得很低,文涵和文渊两人一路陪着说话,逗得妇人心怀开朗,原本略显苍白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过了小门,进至第五院,方来到庭,进了房内,见一中年男子高坐在上,两兄弟见了礼,尤其是淮文涵再次跪在磕了三个响头方道“孩儿不孝,回来迟了。”
中年男子面色严峻点点头,叹息一声说道“去见了你祖母吧。”
来到后宅院的灵堂上,淮文涵几度放声大哭直至深夜也未曾停止,中年妇人陪在身侧还有几个伺妾宠婢也都嘤嘤哭泣着,眼看天色将晚,一旁泪眼婆娑的谨言劝慰道“少爷,你一路都没怎么吃东西,该是不要伤心太过才好,免得伤了身子。”
他这一拽淮文涵的衣服顿时被一股其阴寒之气袭的打个冷颤,顿时觉得有些不对的谨言大喊惊恐的大喊一声“少爷。”周围还在痛哭的人被这凄厉的一声惊得止住了。
噗通一声,淮文涵的身子栽倒在火盆旁边,面色青黑,眼眶凹陷,墨色的头发也瞬间变得灰白,十根冰冷的手指直直的伸着,眼看竟是形如朽木,将死之人。
周围一下混乱起来,中年妇人趴在淮文涵身上大哭“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儿......'
“不好,老太太显灵了,要带小少爷走。”不知哪个婆子失声叫道,这一下炸开了锅般,跑的跑,走的走,场面混乱不堪,闻询赶来的怀文渊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啪啪抽了一个婆子两个嘴巴,四周方才安静下来。
随后赶来的淮继宗神色焦急,吩咐丫鬟扶起夫人后又吩咐请了大夫,林林总总忙乎了一阵方才安定下来。
这一次倒是都聚集在了西厢房淮文涵的卧房内,里里外外一大家子人都守在一处,等着大夫的诊断。
看着出来的大夫摇着头擦着汗说道“令公子脉象忽实忽虚,沉细入骨,周身冰冷若僵硬,已有气散神昏之相,还是预备后事吧。”
“这怎可能,我的儿啊........”中年妇女大叫一声便昏厥过去,丫鬟们急忙将她放在榻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后方才苏醒。
“将夫人抬回卧室去吧,你们也都不许多嘴。”淮继宗道。
“这怎么可能?我午时亲自接他回的府邸,那时还好好的,会不会是伤心过度气滞呢?”淮文渊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
大夫摇摇头推脱道“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不若请宫里的太医过来诊治兴许会有好转。”
送走了大夫,淮继宗一刻未歇的准备去进宫中了,唯留下淮文渊在在西厢房内端坐着,谨言坐在床头不断的哭着,一会叫一声公子,一会又嘟囔着说些什么,不过一个时辰,太医果然来了,而且还是太医院首承郭老先生,诊断了半饷之后也如同先前所说别无二致,这下父子两人彻底傻了眼。
那郭老先生时常给皇上看病,跟随过两代帝王,医术自是不必言说,连他都说无药可就,那就只能等死了。
强忍着悲痛送走郭老太医后,父子两人都静默的坐在淮文渊的卧房内不言不语。
“我知道怎么救公子了。”谨言的突如其来的叫声惊动了黯然神伤的父子二人,淮文渊看着从内室跑出来眼睛通红的谨言问道“你说什么?”
“公子在路上救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与公子的病很像,本来都快要死了,我们也找过大夫查看,都与郭太医说的很像,可是那姑娘却每晚能吸收月之精华,愣是活到了现在还没死,我想着把那姑娘跟公子放在一起抬到院子里,没准能救公子一命。”语无伦次的说了半天倒是将淮继宗说的一头雾水。
“什么姑娘?”他问道。
“哦,父亲,此事我知道,就是四弟在路上救了的姑娘”转而对着谨言半信半疑的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姑娘不同凡人,受了那么重的伤不但没死还会自己自动疗伤,将她跟公子放在一处,哎......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谨言有些焦急,当然他没敢说公子身上的那股阴寒之气说不定就是从那女子身上沾染的,可是既然那女子能抵抗住阴寒之气,想必也能帮助淮文涵。
“这不妥,先说文涵已经定亲了,也不能趁人之危毁了人家的闺誉,我们淮家好歹也是诗书礼仪传承的大氏族,怎么能做出这种荒唐之事。”淮继宗甩袖愤然道。
“可是,公子怎么办?”说着噗通一声谨言跪在了地上一边磕着头一边道“老爷,求求您了,公子眼看就要不行了,现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老爷,老爷。”
“父亲,谨言之言不无道理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回四弟的性命,大哥二哥远在战场千里之外不能归来,祖母新丧,如今四弟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们淮府可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不如先这样试一试,等四弟好了再纳为妾室,凭我们淮家的地位难道还会委屈了不成。”淮文渊也在旁侧劝道。
两人又林林总总的说了许久,淮继宗掀开珠帘,走到床头看到那形容可怖的怀文涵终于老泪纵横的点头同意了。
本来在马车上无人照管的祝艺菲此刻因为有了非彼此寻常的意义顿时被重视起来,她带着一声光华在一众人的唏嘘感之中被抬到庭院之内,连同着淮文涵也被抬到院落内与她同放在宽大的床铺上。
淮文渊警告好了知情的仆从又将他们遣散后对淮继宗说道“父亲去休息吧,我和谨言在这看着就好。”
“也罢我去看看你母亲。“看了一眼楠丝实木床榻上隐在帐内的两道身影后道“管好下人,别叫他们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尤其是穆王府那边。”
“放心吧,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