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风霜无殆尽,小月和光叆叇寻,千家笑语声默默,忧患潜从物中云。
这个年过得有多惨淡暂且不提,除夕之夜的承平王府内也比从前冷清了许多,书房内青灯燃尽未点,炎晗独坐窗前,望雪夜明月映树衬炉,暗香习习,心中忍不住有几分难过。
今年虽说照顾百姓,宫中摆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可许多王侯贵胄也必是不可或缺之人,可时至戌时将末,也未见那红袍的侍者来宣,怕是父皇早已忘了他这么个人了吧。
后悔自己不该与淮府走的如此近,穆王府暗藏兵器,勾结外患一案,父皇没将他贬为平民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如今虽然被囚禁,却也能安然享受俸禄优待,怎么也比流落成庶者要好上许多。
无奈叹着,忽然想起一个美妙绝伦的女子的脸来,忍不住就着雪月的光色,调了彩墨铺开白娟做起画来。
须臾,便见一蹁跹身影跃然于上,不描而黛略显英气的玉羽眉,古灵精怪又含情脉脉的杏眼,挺翘丰满又小巧玲珑的悬胆鼻,粉润的唇形状完美,笑起来时弧度刚好,宛若熏开的粉莲,透出一丝诱惑和清纯。
将最后一笔画好,停下,看了看不甚满意,她的美不是在五官精致之上,而是那种若有如无的洁白的光泽,尤其是在烟气弥漫之处,仙姿卓美,冷傲倾颜。
他是曾瞧不起她的粗俗,可也正是这种不同于大家闺秀的自然方才令他心动不已,有时想想自己很矛盾,明明喜爱的不得了,却不愿意去做些什么,只是心里期盼着她能追随而来,向其他女人一样对他情有独钟,投怀送抱。
笔尖上的一滴墨水不小心滴下,落在画中女子的脸上,炎晗急忙回过神来,想用袖子去擦,却没想到那画中的女子像是活了般,玉手轻抬自己从怀中摸出一方素帕将那块碍眼的黑色擦了个干净,还对着他娇羞的笑了起来。
炎晗一惊,顿时吓得后仰靠在椅背上,双目闭了闭又睁开,再次细看,就见那白娟之上画着的女子居然消失不见了。
从袖中掏出匕首,警惕的看向四周,额上的冷汗顷刻间便渗了出来。
“炎晗,你怎么这么胆小”熟悉的声音从身后的书架处传来,他急忙向后看去,便见到那个令他牵挂许久的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那眉眼模样,居然丝毫不差。
“你是什么东西”炎晗并不相信祝艺菲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内心想着应该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幻化出来的。
“我当然就是我啊,这不,紫阳去宫中了不能带着我,我便过来看看你”那女子看着炎晗袖内寒光烁烁,并不敢向前,只是笑着看他。
“你从哪里进来的?”炎晗听她提到紫阳,应该是真人,只是心里还有些不敢相信。
“跟师父学了遁术,自然要学以致用,况且想给你个惊喜”说着可能是见紫阳的神色有些放松,便走上前来,一拍他的肩膀道“你怎么没去宫里啊”
这一巴掌的力气还真是祝艺菲惯用的没轻没重,炎晗便完全放下心来,站起身,一把握住祝艺菲的手便道“你可知我最近有多思念你?”
祝艺菲的脸瞬间便红了个透彻,低眉敛首的站着,也不说话,只是不住的将手想要抽出,却并没有多大的力量。
炎晗爱极了她这娇羞的模样,欲拒还迎之间更是将那勾魂的魅惑尽数展现,刚还有些理智的炎晗顿时只感觉小腹一紧,血涌上头,忍不住捧起她的脸便亲了下去。
祝艺菲急忙推开他,娇羞的道“可有吃的,我还有点饿呢”
炎晗笑道“你说要的,我自然是给的”急忙吩咐一声,房门外守着的小厮和丫鬟俱都应了声,便下去办了。
“紫府没有好吃的吗?”炎晗坐在椅子上,又拉着她坐在自己怀中,握着她的手,沉迷在那股熟悉的香气中顿时有些如梦如幻,情难自已。
“紫阳不允许我吃东西的,想着也就你这里能有好吃的,我便过来了”祝艺菲说着将头依靠在他的肩膀上,显得极为乖巧安静。
炎晗心中说不出有多激动,一只手揽住那纤细无比的腰身,上下摸索着,侧着头,在她鼻尖上吻了数下,还不够,便直接向下擒住了那瓣粉唇,温柔的研磨允吸。
祝艺菲也跟着回应,小舌勾出,像是撩拨的水草般,时而刮过炎晗的唇缝处,时而与他的舌尖轻触后便迅速缩回,好似有些渴望却又有些娇羞。
炎晗被她反复如此弄得欲火焚身,险些把持不住。
正待两人在书房中如此这般时,门外突然传来下人的声音“爷,饭菜已经煮好了”
依依不舍的又黏了许久,方才放开,炎晗气喘吁吁了半响方才略微恢复如初,道了一声“进来”
前边两个守门的丫鬟将房门打开,紧接着有来摆桌置椅,点茶烧酒,事毕,方才传膳开始,丫鬟们低着头将饭菜一一摆好,早有布菜的等在一旁,不言不语,仿若机器人一般。
“来,去吃吧”炎晗说着牵着祝艺菲来到饭桌上,山珍海味,玉盘珍馐,无一不精美无比,祝艺菲也不客气,坐下后便开始胡吃海塞,仿若饿死鬼投胎一般。
四周的丫鬟仆从却都惊呆了,有些都已经开始发起抖来,因为他们只见到王爷坐在那里不断的给旁边夹菜,可是旁边的那个座位上根本空无一人,不但如此,那些酒菜就仿若真有人在吃一般,居然被一双自己会飞的筷子夹起后,瞬间就消失了。
其中一个端着茶水刚进来的丫鬟看到这一幕吓得直接将茶壶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其他的仆从急忙低下头,战战兢兢的哆嗦着。
“今日本王高兴,又逢除夕,你自己下去领罚吧”炎晗冷声道。
也不知是太过惊吓,那丫鬟只是大睁着眼睛,也没有谢恩,便抖着腿脚迅速离开了。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本王的吩咐,不得进来”似乎被扫了兴致,炎晗将所有丫鬟仆从都赶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和祝艺菲。
她的食量惊人啊,一桌子二十六道菜都吃的见了底,炎晗心里直咋舌,有些纳闷道,这是受了多少虐待,紫阳定是没好好给她吃东西。不过转瞬又有些高兴起来,若不是紫阳如此,她也不会过来寻我吧。
若是先前还有什么疑惑,对着她这狼吞虎咽毫无淑雅姿态的吃相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在他认识的女人中,除了她也没谁这么豪气干云,不拘小节。
吃饱喝足了,祝艺菲摸了摸肚子,满足的打了个嗝,小舌头伸出来舔了舔粉唇,激的炎晗刚歇下去的火顿时复原。
吩咐着仆从进来收拾了下去,炎晗道“可还困倦?”
祝艺菲道“若是能沐浴,便更好了,我记得你这是不是有个芙蓉堂?”
此话正中他下怀,当即笑道“你还记得?,我现在便让下人们去准备”
吩咐好了,两人在书房中又开始说说笑笑,亲亲腻腻的好不快活。
炎晗的贴身小厮从外边刚好回来,路过外院的刑房时听到里边传来的女子哭泣声,便拉住个小仆从问道“这是怎么了?又惹王爷生气了?”
“嗨,丸铜哥,你不知道,王爷啊,中邪了”那小厮贴着丸铜的耳朵小声说道。
“怎么回事?”丸铜问道,他从小跟着炎晗,深得炎晗的信任,甚至有许多炎晗不便出面的事情都交于他做,表面上是贴身伺候的,实则是有些功夫在身的,再加上又对炎晗忠心耿耿,王府内的人都私下里称他铜子哥,有什么事情也都不避着他。
那小厮将刚才的所见所闻一股脑添油加醋的说了,丸铜皱着眉头,有些不相信,王爷爱好美色这个他了解,可是炎晗是个胸怀大志有谋略的,生性又多疑,就算是来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迷惑不了他,这完全是不可能的啊。
想是这么想着,丸铜让仆从们都闭了口不许外传,自己悄悄的跑到书房门口去看,还未走进,便听到炎晗的说话声和笑声,隐约的还能听见有些熟悉的女声。
躬身低头,仔细靠近了听,便发现这女声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令他们王爷神魂颠倒的女道姑。
自从上次与王爷闹了不愉快之后,不是许久都不来往了吗?怎么今晚会突然出现在王府中?
想到这里,他正要从门缝中向里看个究竟,炎晗却突然推门出来了,丸铜反应极快,迅速站起身后退五六米远,低头恭敬的站在那处,不言不语。
炎晗看到他后笑道“事情都办妥了吧。”
“回爷,都妥了”
“恩,下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说着便拉着祝艺菲向前走去。
丸铜答应了一声,待他们走过后悄悄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险些叫出声来,只见那走在炎晗身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飘在半空中的一束头发。
说时迟那时快,丸铜急忙大喝一声,紧接着从怀中抽出一个火折子,瞬间点起火就对着那束头发扔去,与此同时,飞身跃到炎晗身前,将他一把拉住,向后一扯。
炎晗被他这大力道弄得有些踉跄,顿时怒上心头,刚要发作,却听见祝艺菲的哭声,一见她的头发竟然被火烧了起来,急忙挣脱丸铜的束缚跑上前一把将她扑倒,方才将火熄灭。
丸铜一见顿知自己发了蠢,看来这妖怪要强悍许多,想着自己若是不赶紧离开,一会炎晗发起怒来,他吃不了好果子,于是急忙转身翻墙跑远了。
炎晗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祝艺菲哭哭啼啼的撒着娇,为了安抚她也只能任由丸铜跑走了。
许久,祝艺菲方才好些,只是头发被烧掉了一大截,炎晗有些心痛,的看着那尾端,只能亲吻安抚。
前院的事情那些芙蓉塘的仆从并不知道,只是过来禀告说水已经备好了。
炎晗便带着祝艺菲去了芙蓉堂。
二人在芙蓉堂内如何鸳鸯戏水,颠鸾倒凤暂且不提,单说这丸铜怕炎晗派暗卫追杀他,一路狂奔,眼看快跑出了太京城,方才觉察后边并没有什么动静,气喘吁吁的依靠在墙角处,想着这件怪事,也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见到一片洁白的裙角从另一侧的街道口闪过,不但如此还伴随着一阵嬉笑声,那笑声极为熟悉,与刚才在炎晗书房中听到的一模一样,急忙便追了上去。